萧景曜也点头表示赞同,知己知彼,心里也能更有底气。
“希望今年的名额比去年多一点。”张伯卿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
柳疏晏忍不住打趣他,“乡试前拜菩萨可没用,不如去文昌星君庙拜一拜?”
唐振源叹气,“上回我们也去庙里拜了,结果如何?”
柳疏晏脸色一垮。
“求人不如求己。”萧景曜打了个圆场,笑着说道,“我们几人的功课,教谕们可是夸了又夸。自信点,我们能赢!”
柳疏晏胸膛剧烈起伏好几下,狠狠一拍掌,“没错,我们能赢!”
省城之繁华,远胜常明府。
萧景曜四人一出门,便听到了此起彼伏的吆喝声。
萧景曜他们租的这间宅子,离省城大街可是还隔了一排屋子,街上的吆喝声还能传过来,可见街上之热闹。
几人到了大街,果然如同萧元青所说,街上随处可见穿着士子衫的书生,或三五成群,言笑晏晏,或只身独行,时不时在摊贩面前停住脚步,温声询问。
有书生同萧景曜的目光对上,笑着颔首,权当打了招呼。
除此之外,更有无数穿着青蓝白三色衣裳的普通百姓。男女皆是短衣装束,在街边等活的脚夫,穿着一身坏领磨襟救火的硬浆白布衫,下穿青布衫裤,手上搭着青布长手巾,戴皂布巾。
前来省城叫卖东西的农家妇女,则大多穿着短衫粗裙,外束短围裙。衣裳颜色更多,但还是青蓝白三色为多,偶有紫色杏色等鲜亮的颜色。
萧景曜的眼扫过穿着白色麻布衣裳的人,果然在他们脸上见到了生活刻下的劳苦的印记。
白色本来是孝服的颜色,但百姓简朴,白布和染了色的布相比,价格更便宜,所以也有人寻常也穿白色的衣裳。
现在还算不错,民间青蓝二色的衣裳更多。萧景曜在跟随尹县令学习时,曾看过南川县的县志,上面记载了前朝后期南川县百姓穿衣的情况,“小民俭啬,惟粗布白衣而已。至无丧亦服孝衣帽,盈巷满街。”
到现在,百姓身上衣裳的颜色越来越多,可见百姓们的生活确实在变好。
布坊中卖的布料,种类之多,也让萧景曜几人大开眼界,光是棉布种类,就有木棉布、云布、兼丝布、斜纹布、三梭补、尤墩布、飞花布等数十种类别。不仅品种齐全,还质地优良,大多都已告别了厚重粗糙,十分轻薄挺括。穿在身上,舒适性倍增。
只看这些布料,就知省城百姓的日子过得府城百姓更舒适。
再一看两边卖小菜的摊贩,更是丰富,白菜萝卜这些常见的蔬菜暂且不提,还有香蕈、芥蓝、凫癸、蔓菁、茼蒿、木耳等,大大小小也有十多二十种。
萧景曜忍不住眨眼,这样丰富种类的蔬菜,常明府的百姓可享受不到。
柳疏晏见状,猜到了萧景曜的想法,笑着同他解释,“省城人多,好做买卖。省城周围有不少百姓,农户也好,商贩也好,都种了许多菜,每天挑着担子进城来叫卖。城里头的百姓也爱这一口鲜嫩的青菜。这些卖小菜的商贩,每天都能把菜卖光。省城附近的村庄,好几个都专门种菜,每天晨钟初静时,村中的青壮和幼童老叟,都挑着装满了蔬菜的担子,一个接一个,进城变卖。”
这不就是小型的蔬菜种植基地?萧景曜再次被震撼,大齐的商业,真的时刻都能给萧景曜一点小惊喜。
唐振源见萧景曜听得津津有味,笑着指着一个穿着青布短打的小贩,对萧景曜说道:“你看,那小贩卖的就是豆芽菜。豆芽菜不用土,方法也简单,味道也好,很受百姓们欢迎。省城里就有不少专门卖豆芽菜的小商贩,生意倒也不错。”
张伯卿一直认真听着,可算是找到了插嘴的机会,当即笑道:“发豆芽菜的方法,我倒是看到过。书上说:捡绿豆,水浸一宿。候涨,以新水淘,控干。用芦席洒湿衬地,掺豆于上,以湿草荐覆之,其芽自长。”
柳疏晏偏头看了他一眼,伸手勾过他的脖子,笑嘻嘻道:“你既然这么清楚,不如我们买些绿豆,回家给你发豆芽?”
唐振源也笑,“我看可以。”
“可以什么?不可以!”张伯卿跳脚,“我像是个会种菜的人吗?”
萧景曜含笑,给了张伯卿最后一击,“试试也无妨。考前心思易浮躁,做点别的事情放松一下心情也不错。”
“喂喂喂,为什么是我去干活啊?”
“谁让你会呢?走走走,买绿豆去。接下来几天,我们能不能吃上豆芽,就看你的了!”柳疏晏勾着张伯卿的脖子,不由分说地将他带去一个卖绿豆的小摊贩前,笑呵呵地掏出钱袋,买了一大捧绿豆递给张伯卿。
张伯卿脸色漆黑,给了柳疏晏好大一个白眼,却还是骂骂咧咧地接过了那一大捧绿豆。
萧景曜险些笑出声,就听得背后有人轻笑,“几位兄台好兴致。”
萧景曜迅速收了脸上的笑容,柳疏晏和张伯卿也不再笑闹,一脸正经地循着发声的方向看了过去。
对方一身蓝色士子衫,琢磨二十岁上下,身量同萧景曜差不多,脸色略有些苍白,外表十分符合“文弱书生”这四个字。
见萧景曜齐齐看了过来,对方又是一笑,伸手作揖,温声道:“在下江平府邢克己,见几位兄台自在笑闹,忍不住欢笑,失礼了。”
张伯卿眉头一挑,多看了邢克己一眼。倒不是他和邢克己有什么交情,只是张伯卿的父亲名为张复礼,所谓克己复礼,邢克己这名字,不看姓氏,倒像是张伯卿他爹的兄弟。
萧景曜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给了张伯卿一个戏谑的眼。
柳疏晏抱着手臂,惊讶地看了过来,“邢克己?江平府那位连中小三元的天才?”
邢克己面上飞红,摇头失笑,“天才不敢当,侥幸而已。”
这下换成张伯卿给萧景曜一个戏谑的眼了。张伯卿往萧景曜身边凑了凑,笑着看热闹,“景曜,又是一个小三元,你得好好看看。”
一个又字,当真是意味深长。
邢克己惊讶地看着萧景曜,脱口而出,“你就是常明府那位连中小三元的童,萧景曜?”
萧景曜可算是明白刚才邢克己为什么会脸红了。这种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虽然是事实,但还是让人尴尬得想用脚趾抠出个大洞,自己钻进去。
看着张伯卿几个损友抱着手臂看热闹的模样,萧景曜无奈地叹了口气,拱手道:“邢兄既然也觉得那些吹捧的话太令人尴尬,就别再拿这话来打趣我了。我确实是萧景曜,但童之称,邢兄不必再提。”
我现在身高都比一般成年男子还要高了,童什么童?
邢克己迅速点头,看向萧景曜的目光颇有几分惺惺相惜,“那些话,确实令人不自在。”
萧景曜和邢克己对视一眼,齐齐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