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方院村以及周边村子大部分都是馒头做礼,为的就是让办酒席的主家别太为难,毕竟这年头儿粮食少,有钱都不一定能买到。
不知道哪一年开始的,大家约定好不管去谁家,粮食都自备,实在是备不上的,就多出点儿钱买些好的送上。渐渐地,这样的做法就成了当地习俗。
知道不缺干粮,宁宛跟宁家贤也就没那么着急。
接连又过来不少随礼的社员,他俩也没在这里打扰,直接进了院子。
也得亏老叶家的院子够大,除却开出来的一点儿自留地外,其余空地上摆了十张桌子都不显拥挤。
这会儿叶爱国带着一个跟他差不多高的年轻人给各个桌子上分烟卷跟喜糖。
宁宛没见过那年轻人,但从外貌上看,猜测应该是叶超的二哥叶爱军。
跟叶爱国站在一起,叶爱军显得有些拘谨不善言谈。
叶爱国吩咐他做什么,他就闷头做什么,也不多问。
“爱国,桌子够了没?”叶绍行的声音从堂屋那边传来。
叶爱国一愣,赶紧应:“够了够了,昨天借了十来张,叶亮又带着几个人去搬剩下的,一共二十二张桌子,一会儿就都摆上。”
叶绍行满意了,顿了顿又吩咐:“一会儿人多了照应不过来,你勤跑着点儿腿,看看缺啥少啥的,别让人挑了理。”
“好!”叶爱国立即应声。
待会儿多跑跑腿儿,消化消化,能多吃点儿肉。
站在他身边的叶爱军嘴巴动了动,倒是一个字没说出来。
叶绍行看也没看叶爱军一眼,转身又回了堂屋。
就在此时,张喜凤从堂屋里又出来,瞧见宁宛的时候,她赶紧迎上前,“婉儿啊,快进去歇着,外面晒得慌。”
宁宛笑看着张喜凤,回头要喊着宁家贤的时候,却不知老爷子啥时候离开了。
她跟张喜凤并肩往屋走,不忘问:“妈,这二十多桌都放院子里也放不开吧。”
叶绍行跟叶爱国说的话她可是听见了的。还有几张没摆的桌子,那院子里的空地儿就只剩下通往茅坑的那一段了。
真摆在那里的话,能有食欲么?
“哦,没事儿,门口儿有的是地儿。咱不坐外面,咱在堂屋,堂屋里有两桌那。”
张喜凤边说边领着宁宛往堂屋走,眼角的余光瞥见叶爱国跟叶爱军,张喜凤回头瞧过去,忽然绷起脸问:“老二,你媳妇呢?这个点儿了还没来?”
叶爱军早就看见了张喜凤,听见自己被点,赶紧像是被课文一样地应声:“桂芝说她下了班就会立刻带着孩子们过来,不会耽误,她说她骑着自行车快。”
张喜凤的脸色更难看了些,显然对这回答很不满意。
“吃饭时候来管什么用?当嫂子的没个嫂子样儿,以为自己是城里人就牛气,我婉儿还是大城市里的人呐,也没跟她一样矫情。”
张喜凤白了叶爱军一眼,又重重的呼了口气,“当初喝了蜜一样非得跟那小浪蹄子好,好啥好?都不如老大媳妇省心!啥也不是!”
叶爱国眼睛亮了,赶紧把这话默背下来,等晚上说给媳妇听,妈夸她来着。
叶爱军的脸颊有些红,脑袋耷拉下去,低声补充:“妈,桂芝还说,她捎着礼来。”
叶爱军之前说上这么句,张喜凤就能立马熄火。
可今儿跟之前不一样,张喜凤不但没熄火,眼珠子瞪得更大了。
“捎礼是应该,咋地?想白吃?你看看谁没拿东西?”
院子里的社员们瞧见张喜凤这阵仗,吓得都不敢大喘气儿。
听说老叶家把那猪跟羊全都用上了,中午这顿饭肯定跟过年一样。
好不容易进了这院子,谁也不想因为迁怒再被撵出去。
有些人家捎的十个馒头不够一斤整的,担心张喜凤秋后算账,想了想赶紧又溜回家去拿了俩补交给了村长。
至于为啥拿一个就能补足非得拿俩,是因为单数不好听。
宁宛并不知道社员们的小动作,这会儿她担心婆婆这样再毁了形象,赶紧劝说了两句。
素未谋面的二嫂,她没打过交道,印象里也没那么号人物,不管早来晚来,她无所谓。
倒是不希望因为这事儿再气坏了婆婆的身子。
有宁宛劝慰,张喜凤的火气才消了一大半儿,她横了叶爱军一眼,看着叶爱军那半死不活的颓废样儿,腾的一下火气又上来了。
“以后家里再有事儿,跟你媳妇说,不爱来就别来,永远别来!看不起谁呐!不就在城里上个班儿?气啥!”
叶爱军鼓起勇气抬起脸来,又赶紧点头顺从回应:“嗯,我、等我回去就跟她说。”
宁宛:!!!这么听妈妈话吗?好赖话不分的吗?
乖乖来,突然知道为啥婆婆公公都不是很待见叶爱军的原因了。
脑子轴,治不好的那种。
张喜凤又一大口气卡在胸膛,上不来下不去:娘的!谁要这憨玩意儿谁拿走,她真不要了!
就在此时,一道柔柔弱弱的细声细语在门口那边传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