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你们别说笑了,咱们李老板呀扣得不行,多半不会报销。”
“也是,要是老板都像于律师这么大方就好咯。”
……
律师所里的闲聊不经意落入正从办公室里走出来的李勤年耳中,他面色有点僵。
这样的调侃,在于佩初入律师所时无处不在。
那会儿李勤年浑然不在意,甚至有闲心厚着脸皮亲自过去掺和几句。
于佩大方的举动他乐见其成,人家有钱发福利,福利给同事们带了实惠,大家都高兴,他自然也高兴。
毕竟也不是他逼着于佩这样做,这是于佩的自发行为,大家都开心的事情,他有什么好介意的。
现在不同了。
猜疑的种子在心里埋下,所见所言将完全是另外一回事。
现在的李勤年再听到这样的言论,会往深处想,会觉得于佩当初的举动或许另有深意。
通过这样大方的行为,现在律所的同事们大概心里都是向着于佩的吧。
他成了小气抠门的老板,于佩是慷慨大方的同事,在于佩的衬托下,他这个人倒是愈发鄙浅了。
李勤年收回目光,闷闷不乐回了办公室。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回到家中。
妻子吴羽欢见到丈夫这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主动问他:“怎么了,律所出什么大问题了么?”
餐桌上夫妻两人,加上两个小孩,还附带一个小姨子吴羽乐。
吴羽乐端着饭碗在李勤年脸上扫了几眼,疑惑地接话:“律所没什么问题啊。”
作为律师所里的财务,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她。
有什么问题她还能不知道?
“没什么问题你姐夫怎么愁眉苦脸的。”吴羽欢说着给李勤年舀了碗海带汤,催促他:“别皱着眉头了,快吃饭吧,你到底是怎么了?”
李勤年接过海带汤,闷头喝了一口,缓缓道:“我看公司里的人都挺喜欢于律师。”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让吴羽欢一愣。
她给旁边小孩添了一碗饭,笑起来:“于律师和善大方,大家当然喜欢。”
这话让李勤年眉头轻轻皱起。
一旁的吴羽乐敏锐地察觉到李勤年话中别样的含义,立即接话:“姐,你是不知道,于律师在咱们律所里可太受欢迎了,比姐夫都还要受欢迎。她天天给大家买水果,大家都夸她大方,说姐夫小气呢!”
吴羽欢觉得好笑,望了李勤年一眼,道:“同事们说得也没错啊,你姐夫本来就没人家于律师大方。”
“姐!”吴羽乐不乐意了,“你怎么尽帮着别人说话呀,姐夫哪里不大方了,律所的设备不都是姐夫掏钱?大家说是于律师提了买电脑的意见,都夸赞她,可这钱是姐夫实实在在掏出来的啊。整个律师所不都是姐夫在撑着么,于律师她就动动嘴皮子,也能得到一堆人吹捧,真是不公平。”
吴羽欢望了自家妹妹一样,笑道:“那不得了,你都能明白的道理,律所的同事们肯定也明白啊。”
“于律师给大家买水果,大家白白得了实惠,总要说几句好听的话,你不能让大家得了便宜连几句奉承话都不说吧?大家吹捧归吹捧,心里肯定都明白这个律师所是谁在撑着,是谁给他们发工资。”
说完,吴羽欢目光转向餐桌对面的李勤年,试探着问:“你难道是为了这个事忧心?”
李勤年没吭声。
吴羽欢嗤笑,“我说你呀,活了一大半年纪,怎么这点道理还想不通,你一个老板,犯得着和底下的人争这点面子么?”
“我这不是……”李勤年想解释,话到嘴边,看了一眼不理解他的妻子,默默将话憋了回去,“行行行,饭桌上别讨论工作的事情,都好好吃饭吧。”
……
一顿晚餐无声无息地结束。
在厨房里收拾的吴羽欢趁空将李勤年叫到身边,语重心长地开始旧事重提:“老实交代吧,你现在对于律师的印象是怎样的?”
两个小孩都在小姨子吴羽乐的房间里玩耍,客厅里安静无人,只有厨房还剩下一点动静。
李勤年静静站在厨房里,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子,没说话。
不说话也是一种表达。
吴羽欢是个敏锐的人,吴羽乐都能留意到的事情,她能没有察觉?
她望了一眼自己的丈夫,拖长了语调,坦白道:“于律师是个有想法的人,你以后不一定能留得住她,但我觉得她是个会感恩的人,谁对她好她会记得。”
“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你心里产生什么样的变化,你不说,我就不追问了。但我想提醒你一句,不管怎样,于律师以后肯定会在这个行业里大放光彩,如果以后没法继续一起共事,我希望你能做到好聚好散,不要把事情闹僵,多一个朋友好过多一个对手,不是么?”
……
这番话说得李勤年脸上发烫。
他作色,“你想什么呢,这扯太远了。”
吴羽欢一改之前餐桌上的笑意,脸色变得很严肃,“太远了吗?我看你的态度,这种事情似乎不会太远,你心里一旦有芥蒂,那就离散伙不远了。”
她不是相信李勤年会怎么样,她是相信,以于佩的脾性,大概是受不了这样的委屈,若是李勤年做得太明显,于佩绝不会苟留。
吴羽欢正色道:“律师所里的事情我向来不怎么插手,我只是想提醒你,当初人于律师是亲自请来的,你肯定也是看中她的才能,但有才能的人通常都是有想法的人。不是谁都像王律师这样没有单干的想法,你最初应该有这样的心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