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洛瑶拿起旁边的空碗, 学着徐桃的模样只舀了汤:“骤然吃肉恐脾胃受不了,先喝点儿汤吧。”
徐桃也点头,吩咐赵方节道:“方节,往回走吧。”
赵方节应了一声,马车摇摇晃晃动了起来。
陆玉珂喝了两碗汤,还说要一碗。付洛瑶恐他喝多了受不了,只盛了一勺,刚要递给他,就发现他已经靠在车壁上睡着了。而他的旁边,崔清晔早已阖上眼,不知道睡了多久,手上还握着一只空碗。
徐桃默默地往炭盆加了两块炭,又将炭盆往他们那边挪了挪。进了永宁坊没多久,她们两人便下来了,叮嘱赵方节一定要好好将两人送回崔家。两人目送马车离开,又拐去了旁边的医馆:虽然两人看着没什么,还是让医生去看看为好。
直到赵方节叫两人,崔清晔和陆玉珂才醒转过来,这才发现徐桃她们早已下车,他们都到了崔家。刚进院门,崔清晔就瞧见崔母从厨房出来,忙喊了一声:“阿娘。”
崔母摆摆手:“炭盆已经生起来了,给你们一人准备了一个浴桶,水也烧好了。你们快回屋准备沐浴吧。”说着她便招呼赵方节帮着提水。
崔清晔和陆玉珂本想自己来,奈何实在没劲儿。两人就隔着一个屏风沐浴完,头发都等不及烘干,就倒在床沿边睡着了。
赵方节给两人将头发烘干,又去泼残水。他出门的时候碰见了崔母,崔母让他泼了水去歇着。她自己进去看了两人一番,又给两人一人加了一床薄被,这才收拾起两人的脏衣裳。
她先收了陆玉珂的衣裳,收拾到崔清晔的衣裳时,她的动作突然顿住了。她提起那件羊毛衫,那熟悉的颜色和独特的绒毛,这不是上次在布庄里,徐娘子跟掌柜商量要做的衣裳吗?崔母转头看向床上睡得正熟的崔清晔,一时间,月饼又闪过她的脑海。难道……
崔母刚抱着衣裳出门,就听见院门有人叩响,问是否为崔家。赵方节开了门,只见一个药童扶着一位老医生在外头,道是有人请他们过来给两位郎君把脉,还说那人托他们将一封信交给一位姓赵名方节的郎君。
赵方节正一头雾水,听闻这话接过了那封信,也将两位医生请进了屋。他跟着崔清晔这两个月已经学了不少字,趁着医生给两人把脉之时,他借着灯光看了,原是徐桃和付洛瑶请的医生,还有就是她们明日要出摊,若是他们有事,直接往摊子上去便是。
赵方节看完信,重新折好放回怀中,一转身,蓦地瞧见一个人立在身后,差点儿没吓破胆。待看清那人时,他松了口气:“崔大娘,可有什么吩咐?”
崔母看向崔清晔的房间,里面医生正在把脉:“是你请的医生。”
赵方节下意识摇了下头,摇到一半又想到了徐桃写的信,又连忙点头。不擅长撒谎的他眼睑微闪,挠挠后脑勺,绞尽脑汁才道:“那个,回来的时候,两位郎君都睡过去了,我就想到了……啊,就是在接人的时候有人带了医生过去,我才想到的。”
崔母凝视他半晌,才道:“既是你请来的,你便去好好招呼医生吧。”
赵方节如蒙大赦,连忙跑进屋内。崔母看着他的背影,不由长舒一口气:这孩子还真不会撒谎,若是他请的,方才开门看到医生,他怎么还会问是哪位?若说之前她有五分怀疑,这会儿已经有七八分确定了。
“好久没有这么早起来了。”次日一早,付洛瑶打了个哈欠,继续推着摊车往前,“对了,咱们食肆开起来后,这朝食还要做吗?”
徐桃在两辆车之间,双手扶着车:“我也在犹豫这件事,你们觉得呢?”
谢菱仔细想了想:“早起有点儿累,但是这么多面点,若是没有了,好似又有点儿可惜。”
徐桃拍了板:“那就先做着,若是实在不行,咱们再商量。”
“好!”付洛瑶和谢菱同时应声,“到了!咱们今日的新品定十分不错。”
她们刚摆好摊,就有人围了上来:“徐娘子,好几日没见你们,还以为你们不做朝食了。今日有什么?”“就是就是,我还专门往清水澡堂那边跑了好几天,他们说你们换了地方,又不知道在哪。”“几位娘子是盘铺子了吗?”
徐桃一一回答:“今日有奶黄玉尖面和白糖玉尖面。是,我们赁了铺子,正在收拾还未开张。铺子在甘露斋旁边,如今摊子夜间也摆在那外面的路口。”
周围的摊子生意也不断,但是没有一个摊子像徐桃摊子前那么长的队伍。队伍一一往前推移,两个云朵玉尖面一枚卤鸡子,一笼一口玉尖面,一个担担索饼……徐桃有条不紊地给每个人拿,轮到下一个的时候,她下意识问道:“客官今日还是老样子?”
“徐娘子是吗?”一个女声传来。
徐桃抬头,只见一个收拾得十分妥帖的大娘立在摊前,却是有些面生。徐桃笑道:“是,我姓徐。大娘子喜欢什么类型的吃食,不若我给你介绍介绍?”
崔母看向她:“可是,这里这么长的队伍,你给我介绍会不会耽误时间?”
徐桃笑着做了个请的动作:“无妨,我两位姐妹都是惯了的。大娘子请这边来。这是我们摊上最早的吃食,叫做担担索饼。”
徐桃将吃食一一展示给她看,配以两三句讲解,简短却清楚。崔母看了一圈:“不知哪个是徐娘子所做?”
“摊上的吃食都是我们三个一道做的,每一样都很好吃。”徐桃笑道,“不知大娘子喜欢甜还是咸?”
崔母凝视着她的双眸,嘴角微勾:“我喜欢甜的。”
徐桃笑道:“那便尝尝今日的新玉尖面可好?三文一个,一样一个,若是饭量小些,正正好。”
崔母点了头,摸出六文钱放进篮子,一边还注意着徐桃的动作。只见徐桃揭开一笼蒸屉,拿起一个竹夹夹了两个玉尖面,放进一个纸袋,双手递过来:“大娘子请慢用。”
崔母接了过来,走了两步,就揭开纸袋。这会儿细看她才发现两个玉尖面上的花纹不一样,一个是圆圆的没有褶皱,另一个有些褶皱。她先咬了一口有褶皱的,雪白蓬松的面中,是已经融化成水的白糖,还有些微橘皮调味,又甜又不腻。
玉尖面并不大,吃完一枚,她刚刚觉得半饱。她又咬了第二个圆圆的,一口下去,忽然品尝到一股蛋香。她忙低头一看,只见断口处黄色的汁液汩汩流出,比初升的朝阳还要耀眼。她忙吸了一口,不光有微沙的蛋黄,还有浓郁的奶香。这个,比白糖包还好吃。
崔母往常很少在路边吃东西,今日竟是就在旁边站着吃完了。她走开了几步,看了徐桃这边良久,这才微笑着转身离开:明日,再来尝尝咸的吧。
崔清晔一觉醒来时,只见天色已经晶亮了。他立刻坐了起来,看到熟悉的陈设时恍惚了一下,这才想起科考已经结束了。他刚松了一口气,忽然想起自己之前约了徐桃的事情,忙翻身起来。
他刚拿起衣裳,门从外面被推开,赵方节走了进来:“郎君醒了?大娘煨了鸡汤,这会儿还在灶上,我去给郎君盛一碗再做些别的菜吧。”
“不必了,我出去吃就行。”崔清晔匆匆打开衣柜,换上一件外裳。
听到动静,陆玉珂也迷糊着坐了起来:“什么时辰了?我还跟付娘子约了上午见一道吃晌午呢。”
赵方节忙拦住两人,从怀中取出昨日那封书信:“昨夜两位娘子送来书信,今日她们晚间要出摊,白日要忙活。两位郎君睡够了后若是想寻她们,去摊子上就行。”
崔清晔和陆玉珂这才停下了动作。本来还困的两人正想再睡会儿,但是肚子实在太饿。崔清晔清了清嗓子:“既是有鸡汤,不必太麻烦,就做碗鸡汤傅饦便是。”陆玉珂也连连点头:“我也要那个。”
两人吃过后,又倒头去睡了。这回他们特意让赵方节在申正叫他们。两人起来后,认真收拾了下,更了衣结伴出门。
出去前,崔清晔还专门到崔母面前去说了一声,说是晚间不回来吃了。
他刚一开口,崔母摆摆手:“知道了,去吧。不用太早回来,我晚间也有事呢。”既然他有饭吃,她也要找老姐妹们去聚聚了。
作者有话说:
考试前:崔母:你要吃什么娘都给你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