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反面翻了翻,确认确实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怪异地看了乔璟一眼。
那纸上只是潦草地打了个轮廓,辅助线都没有擦完,画的是乔璟那堆石膏像里一个卷发的胖男人。
桌上还有几张草稿,画的是一个鹰钩鼻的男子,完成度要更高一些,大体上打了阴影,看起来更像那么回事。
为了在商务场合和某些喜欢收藏艺术品的老总攀谈两句,陈岁淮背过许多世界名画与雕塑,对某些画家的生平背景和各个时期风格信手拈来。
但企业家们用来装x的艺术修养里不包括素描,陈岁淮本身的美赏几乎为零,拿着乔璟这几幅画,看不出什么名堂。
陈岁淮评价起画的好坏,就在于能不能看出来画的是什么东西。比如乔璟的这两张,让他一眼就能对上画的是飘窗上的哪一尊石膏,陈岁淮就觉得他画得很不错。
可是他刚才整个人被乔璟弄得七上八下的,心里不太舒服,一点也不想让乔璟好过。
便开口说:“画的什么东西,难看死了。”
原本想看乔璟生气反驳他的模样,却没想乔璟耷拉下眼睛:“是吧,我也这么觉得。”
陈岁淮一拳打在棉花上,浑身不得劲儿。
“你看我打阴影线条力度控制不好,粗细疏密乱七八糟。这边明暗也是,要么边界分明,要么灰度太高污作一团。还有这里,立体度巨差,明明石膏像看起来纹理清晰,我一画就坨成了个胖子……”
陈岁淮听得头疼,根本不知道乔璟在说什么。什么粗细明暗,从他视觉里看不出任何差别,他有些后悔拿起乔璟的画作。想打断他的车轱辘话,却又找不到任何缝隙插嘴。
于是陈岁淮忽然想,乔璟在听那些弄不明白的理论学课时,是不是也是类似的心情。他有些能理解乔璟的感受了。
人在不擅长又不感兴趣的科目里,是理不出一个初始点来循序渐入的。
好在乔璟虽然花的时间长了些,还是能意识到陈岁淮对他说的这些完全不感兴趣。
“不好意思,我这个人就是这样,开了闸就刹不住车。你下次不想听,随时打断我就好,否则等我反应过来都得浪费你好久时间。”
陈岁淮拿着画的手还悬在空中,忽然开口说:“你确实画得不好,所以早点放弃吧。”
乔璟:“?”
他让陈岁淮打断他的话,没让他截断他的职业生涯啊。
“如果能那么轻松放弃就好了。”乔璟听过太多这样阻拦的劝说,回应起来并不生疏,却还是因为这话从陈岁淮的口中说出来而有些微微失望。
他对陈岁淮是有寄托的,希望自己的这位新朋友,哪怕不如司一柠那样支持他,也不该成为阻碍他前进的人之一。
乔璟想,他应该再多和陈岁淮说说自己的事情,等陈岁淮明白了他并非三分钟热度一时兴起,而是对绘画有着可以燃烧生命的热爱,想来便能够理解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