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可能实现的愿望,是妈妈活过来,回到我身边,像你利用你的权利维护你的‘理想’一样,我利用我的能力去保护她让她继续固守着自己的‘正义’。”
“我未来一定会实现的愿望,是那法官偏颇的罪人,送他去和我母亲忏悔赔罪。”方宁连说出想象都感到快慰,脸上展现微笑,只是马上又愁苦起来,“但她一定会怪罪我,以个人爱恨去挑战公秩良序,她从前一直想要把我教导成一个公平正义的人。”
“哦,可怜的孩子。””父”唱诵,“只有本身拥有法官的锤子,站在愚民无法攀爬的天梯,才能行驶判决的权利,否则便会被无知的人啊,挥舞手中的乱剑误杀。”
方宁痛苦的闭上眼睛,缓了很久才说出第三条愿望,“还有……希望我那可怜的哥哥,不要被他过剩的情感所折磨。”
“父”脱离了他的角色,重新变回李迪伦,他反驳方宁最后的话,“人类的情感从不多余,旺盛的感情是创造出优秀作品的基础!你可以不赞同它,但不能抛弃它!”
她流露出不解,“可为什么我感觉不到呢?我试图去理解?但我想象不到那种感情。”
方宁语意不明,李迪伦示意她解释的更清楚一点。方宁抿唇,她在心里盘转了几圈,才慢吞吞吐出一段话。
“我哥哥他以为是自己导致爸爸的死亡而得了半年的失语症,但我们父亲是一线武警,随时都面对着生死危险,那次即便不是宣哥儿,换另外一个孩子他也会用命去保护。”
“我不满的是,那个劫持犯兼杀人犯买通了法庭,或许还有别的关系,只判了九年就出来了。”方宁声音低下去,“但很怪,我记忆清晰,却并没有什么记恨的感觉,或许因为我那时候年纪太小了,不能够去理解这样复杂的感情。”
“直到妈妈出事,那一瞬间我感觉天塌掉了,数不清的绝望从我心里溢满出来,但那个人还是没有判死刑。”
“妈妈一直以来都在教导我,世界是公平的,社会是有序的,要遵守它,要维护它。我不明白为什么,当妈妈这样说,我就这样听,以后也会这样做,可是……现实给我的反馈让我发现,遵守它的规则,只会被规则欺压,但违背它的人,却仍可以继续逍遥法外。”
“我知道我心里在恨,但宣哥儿好像在害怕,害怕我出事,害怕失去我,可我没有这种感觉,我只想,”她捂住自己的胸口,“让这里的躁动平息下来。”
“前段时间我被人掳走,出了意外,你知道的,我后来给你打了电话,你不肯告诉我幕后之人是谁,可能是你们所谓斗兽场的游戏波及到我了?”方宁语义模糊,没有说出乱伦实情,“我真的没有怪宣哥儿,但宣哥儿每日每夜的想,我明白道理,但我感受不到,我以为我这样才是更好的。”方宁说到这里进行总结,“难道我也要过一段时间才能明白吗?就像,对于我父亲和我母亲?”
李迪伦从一开始的迷茫,到后来的惊喜,脸上绽放出越来越大的笑容,他的嘴角简直放不下来了,李迪伦凑到方宁面前问她,“你是说,很多感情,你能理解,但你感受不到是吗?像你母亲的去世,你能感受到愤怒、伤心、绝望、难过,但你父亲的死,你毫无所觉,你哥哥的纠结、痛苦你只感觉到疑惑是吗?”
方宁迟疑,然后点头。
“所以说、所以说,很多感情,你是试图理解,能理解的就表现出来?就像、就像演戏一样,是吗?”
这好像是她本能学习表现的东西,已经在生活中形成了自然,所以她从来没有疑惑过、反思过。母亲想让她变成什么样子,她就往那个模样靠拢,什么样的年纪该做什么样的事,她也会去做。
直到今天,方宁才恍然发觉有点不对,但她有一套自己的思维逻辑,并不觉得比任何人要少什么东西,对此不以为然,反问李迪伦,“所以呢?”
随着方宁的肯定,李迪伦简直陷入了癫狂,“怪不得,怪不得无论什么戏份你都能一点而通,甚至能呈现出更好的结果!那是因为你从出生起就在演戏,你天生就是演员!”
“你变成这样不是因为你本性就是这样,而是你的成长环境一手把你塑造成这样;你的感情不是因为此时此景而产生什么感情,而是因为你面对什么情况应该产生什么感情,”李迪伦模仿方宁的动作也捂住自己的胸口,“至于现在,你心里产生这么强大的波动,可能是一直塑造的价值观被打破,所以感觉到了背叛,你无法忍受!”
方宁骂李迪伦“有病”,但他根本不停,“你所能拥有的感受到的‘感情’,大概也是那么多年来的训练成果,最大的直接因素,或许就是你最在意的母亲,也可能有你的哥哥?太了,太了,如果你想,你可以变成任何样子。”
方宁一直觉得李迪伦有病,现在已经魔怔到胡言乱语的地步了。
她扯扯嘴角离开了这个发疯的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