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三年,她虽未替他操持过这事,但婆母却有过这心思,也送过几个良家妾,不到一日就被处置了。
就当他洁身自好,不喜这些莺莺燕燕,但现在他明明着急子嗣了,怎么还是这般?
那丫鬟既惹了褚昉,自然不能再留,陆鸢趁着初二归省,将她带回了娘家。
褚昉虽然与她一道去了陆家,却一句话不与她说,只是陪着陆家父兄喝酒。
陆家父兄只当他因为正旦日龙颜震怒的事借酒浇愁,一边陪他喝酒,陆敏之一边安慰道:“贤婿,今次圣上既没有迁怒你,想来暂时不会动你,你以后再小心些便罢。”
褚昉微微颔首,闷了一口酒。
昨日圣上亲服戎装,率文武百官至骊山下讲武观兵,兵卒集结约有十万余人,军阵绵延数十里,声势浩大,总指挥使是时任宰相之一、兼领兵部尚书的郭元,也是当今圣上还是太子时的东宫将官,在拥立圣上登位的宫变中立过大功。
圣上也在登位之后予他厚赏,加官晋爵,荣宠甚于褚昉这位宫变谋策者。
朝中上下皆以为郭元自此会飞黄腾达、荣贵终身,却没想到他竟会在此次讲武中,被圣上以“军容不整”为由治罪,差点丢了性命,幸得两位旧友谏言,虽保全了性命,却被削去官爵,流放新州。
被治罪的虽是郭元,但朝臣心里对圣意也都揣测了一个大概。
飞鸟尽,良弓藏,自先帝朝纷乱不断,造就了一批善于应时谋变、搅弄风云的权贵,圣上是这场宫变风云的得利者,但也知这群由他亲自扶持直上的权贵有多危险。
圣上而今需要的不再是谋变夺权之臣,而是谋稳谋治的臣子。
当初宫变功高者,除了郭元,就是褚昉,褚昉还是太上皇曾倚重的旧臣,圣上本就多番削他实权,以后不知还会有什么举措。
帝心难测,不知何时一场类似“军容不整”的欲加之罪怕就会落在褚昉头上。
“岳丈大人,有朝一日,我果真坐罪,你可凭这封休书,接阿鸢归家。”
大周律法,和离、休弃之妻,不受夫家罪责连坐。
陆敏之一怔,却没有接休书,劝道:“事情还不到这地步,你们才成亲,写休书不吉利。”
褚昉将休书推至陆敏之面前,嘱他收好,“以防万一罢了,有备无患。”
他能做的只有这些。
陆敏之怅然叹口气,“你跟阿鸢说过昨日的事么?她是何反应?”
褚昉摇头,“何须再叫她烦忧。”
“阿鸢她不是怕事儿的人,也不是大难临头各自飞的人。”陆敏之道。
褚昉微颔,“我明白,但能保一个是一个,何必为了这些虚名搭上她余生。”
“我知她是什么样的人,便够了。”
她也会倾尽所有、不计回报、甚至铤而走险地去对待一个人,只是那个人不是他。
他本以为来日方长,总有一日,她也会倾心待他。
但眼下情势,不知能否等到这日了。
第5章 他在嫉妒 ◇
◎褚照卿,你在嫉妒周元诺◎
褚昉虽没有说什么, 陆鸢却从妹妹那里听说了正旦讲武观兵的风波。
不过妹妹完全没想到褚昉头上,她一门心思都在贺震身上。
“姐姐,‘军容不整’犯得着杀头么?犯得着流放么?那圣上分明喜怒无常, 就是想治人的罪罢了!”
“他会不会哪天一不开心, 要砍子云的头啊!”
陆鹭眉心紧锁,圣上在他眼里已经是个不折不扣、喜怒无常的糊涂蛋了。
陆鸢以前听周玘提过当今圣上,言他智谋过人、有容人之量,颇有开国太宗之遗风,且他虽为天子却常与手足兄弟同食同寝, 是个很有人情味儿的天子, 昨日的事必有因由。
“放心吧,子云无过,圣上应该不会无故降罪于他。”
“可是……”陆鹭犹豫了下,将圣上可能瞧上她的事说给了陆鸢,还把送瓷器、点茶那日的事细细说了遍。
陆鸢震惊之后理解了妹妹忧虑。
但她仔细想了会儿, 仍是摇摇头, “不会,一个是公事,一个是私事,圣上应不会为了这事动子云。”
想要阿鹭入宫,完全可以通过父亲那里, 和平退婚,不至于降罪近臣,闹得满城风雨, 授人以柄, 叫百姓看天家的笑话。
陆鹭犹是不放心, “可我不想子云这样提心吊胆的过, 我想让他外放。”
陆鸢想了想,问:“你跟爹爹说过了么?他怎么说?”
父亲毕竟在朝为官,看这些事定比他们透彻些。
陆鹭点头,闷闷道:“爹爹说,帝心难测,不要轻举妄动。”
陆鸢忖了片刻,赞同:“你让子云此时请求外放,岂不是说明他对圣上有意见,生怕自己成为第二个郭元?你想想,圣上当初将子云从安国公麾下提拨上去,定有自己的谋虑,子云这样胡乱揣测圣意,很犯忌讳,也显得他畏君如虎,没有为将者的风骨。”
“那怎么办,难道就只能坐以待毙么?等着圣上哪日不开心治他的罪么!”
“你别急”,陆鸢明白妹妹关心则乱,安慰道:“先听爹爹的,别叫子云轻举妄动,你们的婚期也快到了,安心待嫁,我再帮你打听打听。”
陆鸢急妹妹所急,回到兰颐院,难得主动邀褚昉坐在茶案旁,与他点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