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白白地两不相欠?
他是做不到的。
就要你死我活才好,恨着痛着,还是相互牵绊的人。
他从来不是什么善主,本就存着要把赵二锁在他身边的心肠。
偏偏赵二是个蹲在下雨屋檐下,侥幸盼他做好人的傻瓜。
彼此折磨时是没有赢家的,等赵牧榨干了赵二身体力最后一滴甘甜的时候,自己也已经干枯成一柄朽木。
他耐心全失,效仿他的父亲,想了干净又狠毒的手段,放在寺庙求来的抽签盘里,随意挑出一张,纸上写着简单的一行字。
赵牧假装答应了和赵二离婚,在七月十四日。
赵嘉柏后来也问过赵牧,当时是不是想用离婚把二哥骗到哪里去,赵牧正在看文件,抬手就用文件夹打了赵嘉柏的脑袋一下,回:没大没小。
赵牧目光撤回时愣怔了两秒,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他想起二十岁的赵二经常给他写情诗,偷偷夹在他的商业文件里,有两次他在开会时无意间翻到了,在众目睽睽下笑出了声。
从前多么好,现如今尽是荒凉。
要靠说最纯熟的谎话,才能留住一点点余味的芬芳。
而这个八月的晚上,他发现他的谎话也不管用了。
人造的香精廉价,蝴蝶不愿意停在他手上。
但是没关系,蝴蝶不愿意停,那他就把蝴蝶的翅膀拴起来好了。
果然还是不能太仁慈了,他想。
他的错,都是他的错。
李叔立在车边,远远看见赵牧趿拉着步子独自从人流之中走出来,夏天夜晚的基调泛墨绿,由内而外裸露着潮湿,赵牧是一朵生霉的木耳,贴在光裸的月亮上,不合时宜,像他和他自以为是的爱情。
李叔闻到他身上的烟味,一惊:“先生,太太呢。”
“跑了。”
“跑了?”
“跑了。”赵牧经兮兮地重复了一遍,看着路灯光跌落在车顶上,笑:“但他是跑不掉的,他这辈子都别想跑掉了。”
梁慎赶回去打听赵二的下落时,天还没黑透,小店已经关门了。
梁慎抬头看了一眼招牌,刚一转身,就被人客气地扶住了肩膀。
夫妻俩抱紧玩打火机的孩子,竖着耳朵听卷帘门外的动静,大气也不敢出。勤勤恳恳小半生,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安宁,可不能被飞来横祸给毁了。
偏偏那孩子听出点究竟来,滴溜着眼珠子,说:“门外的那个叔叔没拿找零。”
小姑娘萌着声音:“爸爸你忘了吗,刚才他们买创可贴和水,忘了你放在柜子上的钱,我拿着钱去找那个好看的哥哥,看到他在隔壁东花街被一个穿着病号服的怪人捂着鼻子拖到车里了,是不是他出什么事了,他们都在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