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是不知道,裴誉什么时候和邓砚尘关系这么好?了。
她觉得有?些搞笑,不免打?趣道:“虽说你和邓砚尘有?约定,倒也不至于这么认真。”
裴誉低眸,没?有?接她这个话。
许是这几日看裴誉时候久了,夜里许明舒抱着自己的月儿枕入睡时,再次梦见了前世。
她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梦见过前世了,此时那些久远的记忆再次出现在梦境中,许明舒甚至能听得见东宫屋檐处每一片瓦的落雪声。
沉闷压抑的气息铺天盖面,入夜,东宫各处光线昏暗,唯有?祠堂内灯火通明。
萧珩脱了常穿的金丝祥云服,身着一袭素衣拿着巨大的黑布包缓缓走?进院中。
宫人和内侍都被驱逐了出去,四周一片寂静。
他似乎是喝了酒,脚步略显虚浮,一张脸苍白唯有?双目隐隐泛着红。
祠堂是新修葺的,里面空无一物,萧珩推开门走?进去,在那空荡的香案前站了许久。
他将手中的黑布包放在上面,缓缓解开,一块木质的牌位和骨灰坛显露出来。
坛上带着泥泞,看起来有?些年头,应当是一直被暗中藏在其他地方。
牌位却是新制的,上面的油光在黑夜中隐隐发?亮。
萧珩拿出自己的帕子,爱惜地擦着香案和骨灰坛上的泥灰,色仔细又认真。
这夜的东宫静得可怕,除了许明舒院里自己的宫人外,其余的人都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许明舒觉得怪,夜里出来到处打?量着,发?觉东宫一侧的房间亮着光。
她寻着光亮走?过去,透过敞开的祠堂门,看见萧珩高大的身影背对着她像是在整理?什么东西。
许明舒联想到之?前听宫人说起,萧珩生母程贵人的事。
为着此事,她特意回靖安侯府想要证实一番,一进门对上姑母宸贵妃那张红肿的眼憔悴的脸,顷刻间她便什么都明白了。
这些年,萧珩从未放弃过查询他生母去世的真相。
原本许明舒还对他大婚之?事辱她之?事感到不解,事到如今因果如何,全已?了然?。
这段时间,宫里的事许明舒也略知一些。
听闻萧珩重新替他生母拟了封号,命内廷司撰写卷宗,如今更是重制了牌位。
他似乎想极力想证明,程贵人曾存在于这个世上,想让她在这后宫中留下存在的痕迹。
即便无论是前朝还是后宫,都没?有?人在意。
萧珩抚平了香案,将他生母的骨灰坛放在上面,点燃了三炷香,虔诚地拜过后,插入铜鼎之?中。
许明舒看着他有?条不絮地忙碌着,再做完这一切后,他挺拔的肩膀似乎微不可查地颤了颤。
随即幅度一下大过一下,整个人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几乎是一瞬间,许明舒意识到,他似乎是在哭。
她没?有?见过萧珩流泪,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上的楚痛,他都能保持着一贯的平稳,像是从来不会有?其他情感一样。
此时此刻,萧珩抱着怀里的牌位蜷缩在香案旁,任由泪水大滴大滴地滑落打?湿了衣衫。
他面上悲喜交替,一会儿望着牌位笑,一会儿又控制不住的哽咽。
虽是一语未发?,许明舒却能知道他心中所想。
隐忍多年,大仇得报,好?像也没?有?那么开心。
失去的人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再回来了,他做的这一切不过是给自己寻求安慰罢了。
江山万里,却没?有?了能庆祝的人,当真是孤寂。
许明舒笑了一下,有?什么凉凉滑滑的东西爬过脸颊,她抬手摸了一把?,发?现是泪水。
这世间最可怕的不是有?人恶贯满盈,而是他所做一切都另有?苦衷。
她后悔了,后悔自己一意孤行非要闯进他的人生。
明明萧珩此生最不愿意看见的,就是她,明明他最不愿意有?交集的就是她背后的靖安侯府。
夜色昏暗,乌云密布。
次日一早,太子萧珩如往常一般上朝处理?国?事。
许明舒望着头顶的横梁,她知道,昨夜每一声哭泣都会埋藏在那个夜里,不会有?人再提及。
恩怨像剪不断理?还乱的线,许明舒觉得累了,她平静地待在这个房间里,等候离开萧珩家人接她回家团聚的日子。
可她没?想到,这座吞噬她的宫殿,直至死亡她都再也没?有?机会逃脱出去。
萧珩登基的前一晚,曾来她房里看过她。
凤冠和吉服都是内廷为她量体裁衣,特意打?造的,每一处都极为合适。
尚衣局的女官修改后,拿来同她过目时,许明舒要么置之?不理?,要么便回绝自己不满意。
眼看日子将近,女官反复修改还是未能如意,无奈将消息告知了萧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