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手擦了擦眼角道:“姑娘这是抬举老奴了。”
此时,杜嬷嬷心中五味杂陈。她在府中伺候着徐夫人这么多年,主仆之间说没有感情是不可能的,且徐夫人待人宽厚从不苛责下人,对她也是十分信赖。
可凡是人总有软肋,杜嬷嬷有一个混账儿子,整日游手好闲无所事事也就算了,前段时间不知怎么的卷入一场人命案子里,现在已经被官府收押,等候发落。
杜嬷嬷就这么一个儿子,且他冲撞的是个富贵人家,无论如何都是死罪难免。且许侯爷征战在外,徐夫人又在这些事上插不上话,万般无奈之下她只能舍出老脸到三房夫人门前跪着求见。
三房主君许昱淮任职于都察院,且其正室胡氏许诺她,事成之后定会救她儿子脱困。
紧要关头,人终究还是利己。
杜嬷嬷不愿再听许明舒说什么,她的决心多动摇一分,儿子就离死刑近了一分。杜嬷嬷吸了吸鼻子,整理好情绪道:“后院还有一些杂事,老奴就先告退了,姑娘您忙。”
说完,杜嬷嬷快步出了佛堂。
许明舒看着她离开的背影,面生薄霜。
...
未时刚过,挂着黎字灯笼的马车停在靖安侯府。
邓砚尘自马车上跳下来,将里面的礼品逐一往下搬。
明日就要启程返回军营,在这之前黎瑄需得妥善解决好他们夫妻之间的矛盾。至少,先要虚心道歉将人哄回来。
同床共枕这么多年,枕边人是个怎样的人他也是再清楚不过了。为夫者,终究是没有什么事是同自己妻子过不去的。
黎瑄深深地叹了口气,一脚迈进侯府大门后,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顿在原地有些犹豫地看向邓砚尘。
邓砚尘后退了半步,笑着指了指侯府练武场方向道:“黎叔叔,我过去转转。”
黎瑄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侯府占地面积极大,就连练武场也格外开阔。
邓砚尘到的时候,许侯爷的几个亲卫正在相互打拳。离老远的看见有人过来,众人停下齐齐朝门口张望过来。
待看清来人,为首的那个亲兵挥了挥手,呼喊道:“小邓兄弟,这边!”
邓砚尘几步跑过去,同他对了个拳道:“可以啊长青兄,几日不见这胸肌又健硕了啊!”
“哥哥这几日可一刻都没有在练拳上松懈!”亲卫长青伸开双臂得意地展示了几下,又拍了拍邓砚尘的肩膀,“怎么样,这几日你有没有练枪啊?哎,你这孩子大冷天的就只穿了个单衣?”
说着,长青捏了捏邓砚尘的手,也是一片冰凉。
“不是,你府上...”话说了一半,长青猛地想起这几日由于和黎将军吵架而留宿在侯府的沈夫人,话到嘴边连忙转了个弯说:“你们大营没给你发冬衣吗,冻坏了可怎么着。”
邓砚尘笑了笑,“你不懂,我这是独门秘诀。”
听他这样讲,身边的几个亲卫也凑过来道:“什么独门秘籍,快说来给听听。”
“秘籍嘛,就是......”
“就是什么啊,别卖关子了!”
邓砚尘有些好笑道:“就是穿得少了对周围的感知就变得明显,哪边有暗箭过来带起的风动我也能第一时间察觉得到。”
他说完,周围一阵寂静。
片刻后众人不约而同的发起一阵笑声,“开什么玩笑,我当时什么呢,小邓兄弟你这人可真够无聊!”
唯有长青站在原地看了看邓砚尘单薄的衣衫,没有说话。
“小邓兄弟,既然来了就别闲着了,咱们去前面寻枪过来切磋一下吧。”
邓砚尘应了声,抬脚跟着他们去武场挑兵器。
长青将自己的外衣披在邓砚尘身上,轻轻捏了捏他裹着白色绷带的右手腕,道:“就算是想提高警惕,也得先顾及着自己的身体。你还年轻,凡事尽力就好不必急于求成。”
邓砚尘颔首,没有说话。
长青朝前面的一众弟兄们招了招手,呼喊道:“这个时间点徐夫人礼佛,咱们小点声别惊扰了周围的人。”
……
佛堂内,许明舒同自己对弈了两轮后,命人收了棋盘缓缓站起身。
距离杜嬷嬷离开已经有了一个多时辰,来之前她特意叮嘱沁竹先不必清理石阶上的涂油。她想,杜嬷嬷若是听了她的那番话有心悔改,这会儿早就亲自将石阶清理干净。
如果没有...
那今日她就务必借此机会闹得满府上下人尽皆知,将有人意图谋害侯府主母之事查个水落石出。
家贼不除,阖府上下将永无宁日。
只是,总要有个人来促成这件事。
而这个人必须得身份尊贵,不然根本不能引起祖母和父亲重视。
许明舒抬眼看向佛堂,上面的香已经快要燃尽。按照约定,再过一盏茶的时间沁竹就会过来接她回去。
留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她不能再做犹豫。
许明舒从佛堂内走出来,小心翼翼地行至院前的荷花池边。正如她猜想的那样,每一层石阶上都覆盖着一层薄油,不仔细看根本看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