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蝶上来就怒气冲冲的，都顾不上站在一旁的孟继军，张口就是尖声斥责：“爸妈马上就要回来了，你不在家做饭，这会儿跑出来是要干什么？”

瞧她那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他们家的保姆呢。

宋知玉想起后来，程煜走之后，她这小姑子就彻底地不再掩藏自己对她的看不起，成天吆五喝六地，拖地洗衣做饭，顺带还要挨骂，一家人碰上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就说是她带来的。偏偏那个时候，她还沉浸在程煜走了的痛苦和迷茫里面，就是被欺负了，她也是闷声不作，想着忍一忍以后就会好的。

但这个以后，她等到自己都快死了。哦不对，她都到了这里，估计她当时是真死了。到死都没看到什么好，还要被埋怨两句，是她带的不够好，才把晚晚给带成后面那种上不得台面的样子。

眼前程蝶挑眉瞪眼的样子，和后面她染了一头卷发，坐在桌子上一边吃吃喝喝一边阴阳怪气说她女儿就是眼光太高，难怪会嫁不出去的样子重叠起来。

彻底融合成了一个人。

是啊。

她推荐的那个人好。

年过三十月收入两千块，和老父老母挤在狭窄的房子里面，秃头个子矮口气开得倒是大。张口就是要女方陪嫁二十万，还要帮他买房买车，等结婚以后还要帮着家里面照顾父母。挑剔她女儿长相，挑剔她们家的情况，一口一个你女儿都快三十了，我愿意娶她是给你面子。

“这两天厂里忙，爸妈都说要在食堂里吃饭。”大抵是年纪大了之后就越发沉得住气，看见程蝶张牙舞爪的样子，宋知玉除了被她勾起了那些压抑已久的怒火外，竟然还有一丝感慨，现在的程蝶可比以后要好对付多了，连在心上人面前都忍不住，也不知道她以前到底是有多懦弱，竟然连回嘴都很少去回。

宋知玉轻描淡写地回答：“前两天就提前和家里说了，不过你哥是今天走，所以就多拖延了两天。”

这话是吕凤英说的。

当然不是真话，不过就是一个敷衍的借口。

吕凤英和公公程梢军都是要上班的人，哪里???会空到天天中午回家做饭。指望程蝶给家里人做饭更是不可能，她中午的时候能老老实实出现在家里就不错了。在宋知玉嫁进来之前，吕凤英他们老两口都是在食堂打饭，中午多打一点带回来给女儿，程煜要是在家的话，也一样。

等宋知玉一来，吕凤英立刻就把洗衣做饭的这些事甩给了她，平素里买菜什么的就意思意思给个一两块。就等着她出钱又出力，在家还要伺候小姑子起来吃饭。

这么一想，也难怪他们不想让她出去工作。

要是去了，他们去哪里找个那么合适的保姆回来？

宋知玉心里冒火，脸上却故作惊讶看向程蝶。

“你之前不知道吗？”

“我还以为你是知道这事，所以才出门的。”

“我……”

程蝶张嘴就想反驳，但顺着宋知玉的眼往边上一转，这才反应过来孟继军还站在旁边，顿时就噎了一下。

这个时间点，一群不算是很差钱的年轻人搭车往城里走，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要去一起吃饭，等吃饭完再去逛街看个电影之类。

不是宋知玉料事如，能够猜到他们接下来的行动轨迹。主要就是这个年代的玩乐场所实在不是很多，大家出门奢侈的一条龙基本上也就这样。

丢下爸妈和她这个嫂子在家里，一个招呼都不打就跑出来和别人吃饭玩耍。这在年轻人的眼里也许还不算什么，毕竟荒唐不长脑子的人多了去，但连爸妈在不在家吃饭都不太清楚，那还真是稍微有点荒唐过头。

尤其是在一个女生心仪的对象面前，她更加会在意自己的形象。

回想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懊悔的色立刻就出现在程蝶脸上。

“继军，我……我不是……”

“没事，”孟继军的性格就是那种后世里说的中央空调，看见好看的姑娘都愿意哄上两句，哪怕是看见这个场景心里有点别的想法，那也不会当年就说出来，这个时候还给了程蝶一个安抚的笑容，“程蝶，我还没问清楚呢，你们俩是认识的吗？”

“嗯……”程蝶犹豫了一下，往常她是绝对不愿意在任何人面前承认这个乡下来的泥腿子是她嫂子的，但是孟继军的性格……

女性天生自带的警戒心让她咬了咬牙，不情不愿地点点头：“这是我嫂子。”

嫂子啊。

孟继军遗憾的目光在宋知玉脸上一转，倒是没有收回他之前话的意思：“那我们之前说的就这么定下来？明天我让程蝶通知你，到时候带你去试试看？”

“好啊。”宋知玉爽快应下。

出去编个头发而已，孟继军她姐她以前也接触过，是个出手豪爽的。自己送上门来的钱，凭什么不挣呢？

公交车很快就来了，两拨人分开上车。

宋知玉大大方方地走到前面，工作日白天的公交车要空不少，有空位置。她挑了一个坐下，后面挤上来的那群人却没坐，就这么几个零零散散的位置不够他们全部坐下去，年轻人喜欢扎堆，就是站着对他们来说也觉得无所谓。

刚才孟继军和程蝶跑过来找她的场景明显是引起了其他人的好心，一群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地开始问起来。

程蝶原来还不想说，但经不起一直被追问，就压低声音说了两句。

“什么？”

”她就是那个你之前说的，花言巧语勾搭你哥哥的狐狸精吗？“

拔高了的女声在封闭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明显，他们前面说话的时候也没有多小声，眼更是直直地盯在宋知玉身上。

这顿时就引起了车上其他人的围观。

宋知玉冷着脸回过头，她不想在外面和这群人争，结果他们还真当她是面团捏的，一点气性都没有吗？

第4章

◎棉纺厂◎

“小姑娘，我劝你说话谨慎一点。没有任何凭据，张口就敢说那种话，你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诽谤罪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