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下令遣散了捞人的几个太监,有些不好的言论在宫内不能传播。
小碗再醒过来时,已经被人安置在了御膳房她平时住的屋里。小碗止不住的呕吐,疯了一样的尖叫不止。
小碗吐了一天,也呜咽着尖叫了一天,这个样子是在宫里留不得了,宫人们商议着小碗的去处,张槿云在宫外没任何亲眷,小碗疯癫的样子也没人敢往宫外自家里送去,只是这么大的孩子被赶出宫,怕是也活不了了。
小碗当晚发起了高烧,宫人们又请来了太医。
天亮后小碗醒了,不再尖叫,还是会偶尔吐一次。
九岁的小碗在梦中模糊了那些她接受不了的画面,也模糊一些记忆,她只知道自己没了母亲,太医说,忧思过度,伤了脾胃,才会吐,开了药方就走了。
那个爱笑的小团子小碗不见了,再醒来的小碗变得沉默不语,她不再挑食,也不吵着每顿都要吃张槿云做的菜,再苦的药也每顿按时喝。
因为她没有味觉了。
小碗没了母亲,江凌远也没了母妃,不同的是江凌远有各种亲眷宫人还有明德帝哄着。小碗则把自己关在在房中一年没再出来过。
小碗不知道,还有一个江知酌也在这几日突然没了仅存的母爱,德妃突然把年仅八岁的江知酌送到了别的宫苑里养着,不再与江知酌见面。
本就不受明德帝重视的江知酌乍然离了母妃,整夜啼哭,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德妃最后跟他说得话,就是让江知酌以后无论是在课业上,还是明德帝面前,都不能出任何风头,要比任何皇子都表现得呆笨普通。江慕安想要的,一定要让给江慕安。
十岁的小碗可以当差了,新的总管领着小碗去内侍府登记名册。
“叫什么名字。”
“何碗。”
“哪个婉?”
“御膳房的碗。”
小碗想说不是,脑中闪过和一个小男孩的对话,又很快断了,嘴唇嚅嗫了一下,终是没发出声音。
“呵~行,记上了,就先在你们御膳房当差。”管事公公放下笔就定了小碗日后的去处。
御膳房的职位就那些,买菜的有内侍府负责,那便只剩做菜的和送菜的,和打杂的,宫人们寻思着,怎么着也是御厨之女,也在御膳房耳濡目染了十年,不如先试试做菜,万一是年少有为的小厨呢。
可惜小碗不是。
小碗崩着小脸做了一个凉菜一个热菜,被热油点到皮肤也不吭声,小小的人还挺有模有样,
做出来的菜品,小碗说的是:“和你们做的味道一样。”众宫人一听,这才几岁,就跟其他御厨做的一样了,果然前途不可限量,众人尝过以后。
……
……
……
没直接打击孩子,委婉地说,让下次再试试,可能就好一点。
可小碗才十岁,哪懂什么委婉不委婉,第二天就又上手了,然后遭到了正面拒绝才罢休。
所以小碗只能去送餐食了,管事姑姑看着小碗:“这么瘦这么小,也拿不了多少东西,去个人少的宫里送吧。”
“为什么是剩饭?”小碗看着宫人交给她一个放剩饭的食盒,“送剩饭不会被娘娘骂吗?”
“不会,你去吧。”管事姑姑毫不在意,“这上好的吃食都是给正经主子的。”
小碗不忍心,她和宫人们吃得虽然一般,但都不吃剩饭,为什么要去给“不正经的主子”娘娘送剩饭,小碗还是争取了一下,把自己做的饭也一并带去了。
柳意也觉得纳罕,平时宫人们都是把食盒放地上就走,今日怎么新来的小丫头,给她把饭摆到桌子上,还给她摆上碗筷,就连饭菜都比平时多了一倍不止。
“皇上和淑妃这是给我准备的上路菜?”柳意嗤笑着坐下。
“现在死刑有了‘难吃死’这种刑罚了?”柳意把筷子拍桌子上,吓得小碗肩膀一颤。
“你……”小碗瞧着这个古怪的娘娘,即使害怕还是要为自己辩驳,“这是我辛苦做的,你这么说很不尊重我。”
“那你尊重粮食了吗?”柳意也打量这个小孩,“农民伯伯知道你把菜做成这样,晚上睡觉也得哭醒。”
小碗站在一边很不服气,但又不知道怎么反驳。没一个人认可她的厨艺,她想张槿云了,如果张槿云还在,好好教导她,也许她也能靠厨艺征服别人啊。
等柳意吃完,小碗收拾食盒的时候,才说:“不爱吃就算了,那我下次给你端新的菜来。”
柳意噗地一乐:“你这丫头是不是傻的,这里是冷宫,用不着你对我好。得不着好处。”
“我没想着好处,”小碗一边收拾一边说,“我只是觉得你很可怜。”
小碗说话不知道委婉,柳意更不知道:“我可怜?我最起码过了二十年肆意潇洒的快活人生,享过父母疼爱,上过学,读过书,享过荣华富贵,楚国的河山我都看过,你呢?”
小碗不明白柳意在说什么,小碗如实说了,出生就在宫里,如今,无父无母当宫女。
柳意敛了敛色,把小碗叫到身前从头到脚看了看,开口还是那副样子道:“啧~,那你这辈子完了呀。”
小碗怒瞪柳意两眼,扔下狠话:“我今晚不给你送饭了,饿一饿你这个毒嘴巴。”
小碗跑了,柳意在后面哈哈大乐。
“明天我也不来了,”小碗回头大喊,“除非你跟我道歉。”
小碗回到御膳房归置食盒,人小不懂的掩藏情绪,即使小碗平日也不爱笑了,但今日不开心都在脸上,一个宫人便问她怎么了。
“冷宫里的那个人嘲笑我,”小碗仰起脸,有些郁闷,“还说了很不好的话。我今天晚上要倒掉她的饭,我给她送空食盒,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