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你最近还好吗?”
虞幼真说?:“好多了。”
她是报喜不报忧的性子?,亲朋好友关心她,问她好不好,她一般都说?好。梁如筠也了解他这一点。
“真的好吗?”她问,她看着虞幼真的眼很是关切,“你看起来很累。”
虞幼真本想笑,但那嘴角怎么也勾不起来,索性放弃了,她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道:
“我其实一点儿不好。”
梁如筠“嗯”了一声。任谁经历这样的变故,都不会很快就好起来。
虞幼真慢慢地走,脚底鹅卵石硌着她的鞋底,不知道刺激到哪个穴位,微微有一点疼。她埋头盯着鞋尖,忽然开口道:
“如筠,你看到微博热搜了吧。”
梁如筠没作声,她拿捏不准虞幼真指的是不是前两天那则警方通报。
下一秒她的猜想成真了。
虞幼真给她甩了个炸039弹出来,她轻声说?:“绑架我的幕后?黑手,确实是我堂哥,过两天就一审开庭了。”
虞幼真对她自嘲一笑:“很不可思议吧?”
梁如筠哑然失声,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自幼成长在?一个幸福美满的大?家庭里,想象不到竟然还会有这样的事?情。
梁如筠:“不,不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不是他妹妹吗?”
虞幼真没说?话,她想起那天温恂之告诉她这件事?情时的心情,她也是像梁如筠一样的不可思议。
她知道她们和大?房之间有很多的摩擦,这些?分?歧是从上一辈就带下来的。
最开始分?家产的时候,她大?伯接受了当时家里红红火火的的船舶业;她父亲作为?次子?,则是从零开始,被老爷子?委派去开发房地产业务。起初房地产业务并没有那么红火,两房的关系倒也还融洽,后?面?房地产横发爆发之后?,他们两家关系便逐渐微妙起来。
但无论如何?,他们两家是打断骨头连着筋,尽管有种种分?歧,她却从未想过大?房会想要置她于死地——明明都是血浓于水的亲人,在?她小时候,他们也曾经抱过她,亲过她的。
爷爷临终前最后?的叮嘱是要他们和睦相?处,可现在?他还尸骨未寒,他们怎么会……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
温恂之望着她怔愣的眼眸笑了笑,手指轻轻摸过她的鬓发,声音冷而沉:
“富贵迷人眼,财帛动人心,没什么不可能的。”
虞幼真站定脚步,轻叹了口气,这才转过眼看着她,说?:
“因为?利益。”
……
近期,港城备受瞩目的刑事?案件将于今日?开庭。由于一些?缘故,本次庭审并不会对外公?开。
饶是如此,也有很多记者听到了一些?小道消息,他们早早蹲在?法院门前,等着拍照。
不多时,记者们便看到穿着正式而简洁的温虞两家的人抵达法院,他们看起来颇为?憔悴,俱都带着口罩,并不以?面?示人。记者们一拥而上,随行?的保镖早有准备,将在?一旁等候的记者隔开,没一会儿他们的身影就消失在?门口了。
虞幼真坐到了旁听席上。
过了一会儿,她看到三人戴着手铐被押送上庭,站在?围起来的铁栏里。
她那位一向注意仪容仪表的堂哥,此刻狼狈不已,头发蓬乱,眼睛里布满红血丝。
虞幼真抿了抿唇,低下眼来,温恂之握住她的手,轻轻捏了捏她的指尖。
法官宣布开庭。
经过漫长的法庭调查,法庭辩论,最后?陈述,双方唇枪舌战,但证据一应俱全,确凿无比,尽管高昂聘请的律师有三寸不烂之舌也无力回天。
一切尘埃落定。
在?法官宣布评议宣判时,虞幼真心里百感交集,很不是滋味。
她恍惚间忆起爷爷带她背家规时的情形,他指着白纸黑字,一字一句地教她:“兄弟之际,异于他人,望深则易怨,地亲则易弭。譬犹居室,一穴则塞之,一隙则涂之,则无颓毁之虑;如雀鼠之不恤,风雨之不防,壁陷楹沦,无可救矣。”*
后?边传来她大?伯母郑婉茹的哭声,那个高高在?上的贵妇人,听见儿子?的审判结果,此刻终于维持不住她骄傲的风度,痛哭出声。
她知道,今天之后?,虞家大?房和二房之间,当真是应了那句古训。
——壁陷楹沦,无可救矣。
虞幼真闭了闭眼,她再?睁开眼时,映入眼帘的是高挂在?堂上的庄重富丽的国徽。
虞仁震被押送着经过虞幼真的时候,他的脚步顿了一下,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看向她,后?头滚动着,声音无比干涩。
“幼真,我从没想过要害你,我只是,我只是想请你过来聊聊,我也不知道他们会对你下这样的狠手……对不起。”
虞幼真望着他,心里想到的却是很久之前的一件事?情,这位大?堂哥带着小小的她出去玩儿,过马路的时候,他牵起她的手,说?:
“幼真,小心点跟大?哥走。”
那些?事?儿怎么就那么远了呢?
她咬紧后?槽牙,过了会,才轻声说?:
“算了,都不重要了。”
庭审结束,他们走出法庭长长的走廊,迈出法院门口时,虞幼真被满目灿烂的日?光照得眯了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