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发现自己怀孕之后,高兴得以为自己要成为侧室了,哪怕依旧低平妻一等,我也不是被人看低的侍妾,连自己的院子都不能出,可是很快,我发现我丫鬟死了。”正房太太说到这个事情,依旧满脸惊恐。
郁久霏突然被她抓住肩膀摇晃,正房太太面目扭曲,眼睛瞪得几乎要掉下来:“我那个丫鬟是从前我捡来的,才十三岁啊,我当女儿养的!还想将来看她嫁人,可她只是吃了我的水果,就口吐鲜血死了!”
怀孕后正房太太谁都没说,但她平时爱吃水果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所以厨房照常送来时令水果,谁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小丫鬟问正房太太可不可以吃橘子,刚好也想吃的正房太太就让她剥两个。
小丫头嘴馋,剥完一个后先塞了一瓣进嘴,剩下的还没递到正房太太手上,就一口血喷了正房太太一脸。
正房太太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小丫鬟就断气了,眼睛都没闭上,手里握着吃了一瓣的、剥好的橘子,本来,这个橘子是要先给主子吃的。
是正房太太宠爱这个捡来的孩子,让她没什么规矩地吃了第一口,不然,死的就是正房太太。
另一个伺候正房太太的丫鬟这时候进门,刚要发出尖叫,就给正房太太一枕头砸了回去,那丫鬟快吓晕了,直接坐在地上,久久不能回。
这一天,正房太太做了三件事,第一,她将小丫鬟偷偷送出去安葬了,给了丫鬟很大一笔钱,让她也离开沈家,对外就说,两个丫鬟回老家嫁人了。
第二件,正房太太将自己怀孕的事大肆宣扬,直接说到了老太太那去。
最后一件,她偷偷去找了主母,说她肚子里的孩子,无论男女,都是主母的,只要主母保她性命。
做完这三件事后,正房太太再也没遇上过有人在她的东西里下毒的事,不过她伺候,再也不吃水果,只要看到水果,就想起小丫鬟死不瞑目的样子。
就算正房太太尽力想办法保护自己了,平妻依旧用为了孕妇安全名头,开始对小妾们进行控制,除了被老太太跟主母盯着的正房太太,其他小妾统统被教习了一遍规矩。
她们当中或许也有怀孕了的,可是,再没机会说出来,沈家小妾从这个时候开始,正式无法像人一样活着。
说到这里,正房太太忽然笑起来:“说起来,你说那两个恐怖的女人是不是自作孽不可活?她们想尽了办法不让老爷宠爱其他人,可她们自己也一直没怀上孩子,现在年纪大了,终于知道要从年轻小妾中生,却还是没有。”
老爷风流成性,只有正房太太生下的那一个儿子,跟眼珠子一样疼,因为这个独苗,哪怕正房太太已经被平妻赶到这荒芜院子来了,婆子们看在主母跟少爷的份上,依旧不会杀她。
郁久霏听了之后只觉得整个院子的人好像都在发疯,正常人都活不下去的样子,比如正房太太,比如主母,太正常了显得跟沈家格格不入。
“那西偏房的太太呢?她看起来好像也蛮正常的。”郁久霏想起跟西偏房太太说过的话,对方逻辑清晰,不像是被虐待过的样子。
“哦,她是童养媳,老太太一开始就给老爷准备的,家里四个老爷都有,就是那种,十几岁,开蒙的,因为是老太太的人,所以平妻也没动她,但一进门就把她打发了。”正房太太随口回答。
在古时候,这种被当做开蒙的通房丫鬟,基本上不会有特别好的下场,运气好点,主家当人,就养人到老,主家要是心狠的,等主母进门了,这是要被吊死或者送进尼姑庵,反正不能让主母不舒服。
郁久霏不知道自己应该做出什么表情来,不过她知道,自己现在的脸色一定不好看。
厨房里灯火昏暗,正房太太发了一通疯,把过往的东西都说出来了,心下轻松不少,她战战兢兢活了这么久,每天都担心平妻再次来杀她,甚至害怕到了装疯卖傻,现在有人愿意听她说这些,很开心。
至于正房太太敢说,是因为她确信郁久霏一辈子都不会有离开这个院子的机会,她了解那两个平妻,没进老爷房间的,听都懒得听说。
而且有句心里话正房太太没说,她却不得不承认,她对郁久霏说的那句“你是来做慈善的,我是来赚钱的”感触很深,没有一个内宅女人能拒绝这句话,除非脑子拎不清。
谁嫁人,不是为了当正妻争权夺利呢?
她们嫁给老爷就是想赚点好赚的钱,赚不到让她们走就是了,平妻做的那叫什么事?
郁久霏扒拉完自己碗里最后一口饭,咽下去后她问:“这么多女人,老爷都没让除了你之外的人怀孕吗?其他人就算了,西偏房太太应该很希望自己有个孩子,避免自己被送走吧?”
其他人要不要孩子都可能,唯独给少爷开蒙的女人一定最希望有孩子,因为这个孩子是她们还能当人的唯一希望,要是没孩子,等老爷懂人事有主母了,怕是下场难看。
正房太太也弄不明白:“不知道,反正在主母之前,我已经跟着老爷好几年了,没见有孩子,而且,你不是会医术吗?你应该比我懂啊。”
“我就算懂,也得给人把脉检查啊,”郁久霏两手一摊,“我是觉得……一个男人不可能完全控制住自己不让同床的女人怀孕的,除非他把自己阉了,不然就算是事后给你们吃避孕药,都有可能怀上。”
避孕这件事,并不是百分之百能防止的,有些人就是易孕体质,事后喝药迟了一些,或者觉得不好吃没吃够,受精卵依旧会继续发育,只是不太健全而已。
正房太太依旧摇头,她不懂这些,只知道自己跟老爷久别重逢后睡了几天,就怀上了,她还以为是太开心了,心情好,所以更容易受孕,结果这么多年,就她一个怀孕的。
两人就老爷是不是不行这件事聊了半天,后面正房太太撑不住了要回去睡觉,都没讨论出个结果来。
郁久霏抱了小马扎去院子里看月亮,恨不得现在有个摇摇车,试图摇明白,老爷到底能不能生。
“楼十一,你觉得呢?”郁久霏幽幽问又开始休眠的楼十一,不让他睡。
楼十一无语地翻过来:“你不是信玄学吗?说不定就是老爷没缘分,多的是身体好生不出的,有什么怪的?”
郁久霏换了个姿势,双手捧脸,手肘支在膝盖上:“不怪,但男人不能生会变态,我怀疑老爷是个变态!”
“……”
第章 治疗第一百六十一步
楼十一无语地回答:“一个人是不是变态跟他能不能生没有关系,变态的人就算八十个孩子照样变态。”
“但不能生的一定更变态,你不觉得他特别像因为在主母面前支楞不起来所以才想尽办法羞辱主母吗?”郁久霏捧着脸继续说。
在正房太太的描述中,老爷面对主母,好像总是无能狂怒,往往主母还没说什么呢,他自己先开始发疯。
楼十一沉默一会儿:“所以,你因为这个怀疑他是不能生在主母面前树立不了男性尊严?”
说到这个,郁久霏又顿了顿:“可能还有传言的问题吧,让老爷觉得自己是个被剩下的、没有最好的选择才退而求其次的,无论是不是变态,只要不是精病,应该对这个事情都很在意。”
没有人愿意总被排在第二和不得已的位置,于沈家,老爷是不被寄予厚望的继承人,沈家最开始选定的继承人是老大,他像许多没有压力的纨绔富二代一样长大,结果被所有人期望的大哥跑了,才想起他来。
这也就算了,成为家主他应该相当高兴,结果到了跟主母成婚,主母又是个有心上人,一开始也根本不是要跟沈家联姻,老爷能娶到主母,或许是沈家去中途截来的。
无论在谁心里,老爷永远不是第一且被坚定选择的那个,他不可能心里一点想法都没有。
楼十一听着,又翻了个身:“听你这么说,老爷确实有理由不喜欢主母,甚至可以说,他不喜欢这个院子里的所有人,他更想找一个……坚定会选择他的人,不过他好像没有找到。”
或许他曾经把希望放在两个平妻身上,甚至给了她们跟主母同日成亲、进正门的资格,然而两个平妻,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走到他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