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回来的那头猪,已经炖成了好一大盆,厚厚的油汪在上面,香味直往人们鼻子里钻,二狗子的眼睛都要粘在猪肉上了。
陈大力学陆少微穿起了道袍,五大三粗的偏要装样子,滑稽可笑。彭六坐在他身边,两人兄弟模样,亲亲热热,旁边围了好些亲近的人。颜澄坐在另一桌,旁边也围了不少人,他脸上已经戴上了陆少微给他的面具,不说不笑时,显得越发凶恶煞。
陆少微也馋肉,但他得保持仙风道骨的样子,假装自己一点都不饿,坐在陈大力另一边,只笑不语。
这一场庆功宴上,除了肉之外,还有一样东西也让人馋——女人。
那是个姿色平平的女人,三十岁上下,但在这风雪猛烈的北地,她还有一身雪白的皮子,还有一双漂亮眼睛,媚眼如丝。听说她是隔壁寨子头头的女人,唤作“雪娘”,逃命的时候把她给扔下了,她就主动要跟回来。但大家馋归馋,也都有眼睛,能看到雪娘一双眼睛带钩子似的,钩在颜澄身上。
可是颜澄不知在想什么,根本没看她,纯属是媚眼抛给瞎子看了。
陆少微将所有人的举动尽收眼底,但他一心只想多吃两口肉。他借口要炼丹,向陈大力告辞了。陈大力对他那是毕恭毕敬,站起来送他。他拂了拂一尘不染的袍子,走出去,出去之前,路过颜澄身边,轻轻拍拍他。
陆少微本意是悄悄暗示颜澄给他装点肉回来,颜澄好像被针刺了似的,整个人跳起来,差点把桌子都掀翻了。
现在所有人都在看他们俩了,陆少微一时语塞。
雪娘就坐在旁边,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眼波流转,笑道:“哎呀,奴家把筷子碰掉了。”
圆场虽然生硬,也好歹是个圆场。陆少微做出一副被冒犯的样子,哼一声拂袖而去,走的时候还朝颜澄挤挤眼,希望他能看懂自己的意思。
一番酒足饭饱后,颜澄回来了。
他进门的时候,陆少微皱了皱鼻子嗅了嗅,没闻到肉味,长叹一口气。他叹一口气,颜澄像听到了惊雷,整个人都僵住了,过了好一会儿见陆少微没有下文,才踮着脚小心翼翼地躺下准备睡觉。
这一回,不等陆少微划清界限,他都自动自觉地离他好远,比楚河汉界还宽。
陆少微惦记着肉,翻身坐起来,拍了拍颜澄,叫道:“喂——”
颜澄好大的反应,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差点滚下床去,好像陆少微是什么洪水猛兽。陆少微这回是真恼了,压着声音骂他:“你见鬼了啊!给你送东西你还老大不愿意,我肉呢?饿着呢!”
两人在昏暗的房内四目相对,陆少微眼睛亮亮的,又茫然又生气,气得冒火。颜澄眼直愣愣的,好像丢了魂。半晌,颜澄一个箭步下床,赤着脚就出去了。
陆少微猛地捶了一下床,怒道:“气死我了!”
过了一小会儿,颜澄蹑手蹑脚地进来,手上拿着一个碗,碗里头是堆得冒尖的炖猪肉,香喷喷的。陆少微正气呢,翻身面对墙装睡。
颜澄蹲在床边,捧着碗,小声说道:“对不住,肉我拿来了。”
见陆少微没反应,过了一会儿,他又道:“那个......面具我很喜欢......多谢......”
作者有话说:
他们俩怎么这么好笑,写起来也很好玩。
今天更了两章,49和50,别看漏了!
第五十一章 寿桃包子(副)
陆少微觉得颜澄最近怪怪的,总是不说话地坐在身旁,时不时看一看自己,等自己转头去看他,他又转开脸,假装没有看。一回两回,陆少微没放在心上,这么下来三回四回,他心里就嘀咕上了。
人都说,物以类聚,颜澄和谢燕鸿情同手足,不会两人都是断袖吧。
这么一想,他就越发觉得颜澄怪了。但他也就是闲暇时间想一想,有更多值得操心的事情。
寨子里越发热闹起来。
人越来越多,暗流涌动。
如今,陈大力已经不干要动刀的活儿了,他每日要做的事情就是服丹修炼,然后用陆少微给他的一些强身健体的“仙丹”,笼络身边的人。他手底下,聚在彭六身边的是一群,聚在颜澄身边的是一群,互相间颇不对付。
雪娘很快成了陈大力的相好,这让她飞快地融入了这个土匪寨子。前面对颜澄抛过的媚眼仿佛完全不存在了,她摇身一变就成了和蔼可亲的好嫂子,但这也不能阻止那些男人将贪婪的目光粘在她雪白的皮肤上。
颜澄面无表情地蹲在田埂边啃果子,三两口啃掉果肉,往旁边一扔,几只鸡一哄而上,把果核上残余的果肉啄干净,“咕咕咕”地在颜澄旁边走来走去,等着他扔下一个。二狗子是他的小跟班,蹲在他旁边,眼巴巴地给他递果子。
雪娘捧着一盆脏衣服从田埂上路过,蹲在颜澄身边的几个毛头小子挤眉弄眼的,见颜澄毫不在意的样子,又蔫儿了。
“这婆娘,早先一双眼睛恨不得贴在咱们颜二哥身上,转头又钻别人屋里去了......”
“不过别说,她长得是真的嫩,水嫩水嫩的。”
“......什么时候能再来几个女人。”
“哎,我听说,有些寨子,没有女人,男人也能当女人使......”
颜澄啃果子的动作停了停,几个傻小子开始嘻嘻哈哈地打闹上了,谁也没留意到他。
“......像你这样皮糙肉厚的肯定不行......”
“要白净秀气的,”有人小声说道,“哎,你们说,那个陆仙人,真的很大岁数了吗?我怎么看他跟个小姑娘似的......”
二狗子像机警的小田鼠,瞥了颜澄一眼,又看了他们一眼,说道:“别说了......”
那几个小子闹得正起劲,哪里听得进去劝,一把将二狗子搂过来,几个人起哄将瘦瘦小小的他拱在中间,压在最底下,一个叠一个,桀桀怪笑。颜澄深吸一口气站起来,一人狠狠踹了一脚,都给踹到田里脏水沟去。
“别欺负他。”颜澄说道。
他这几脚踹得结实,有人被他踹得脸朝下灌了满口臭水,“呸呸呸”地爬起来,气得大骂:“你他娘的......”
颜澄站在田埂上,抬腿又是一脚,又把他给踹回臭水沟里。颜澄黑着脸,一脚踩在他胸口上,把刚想坐起来的人又踩回去,泥点子溅得到处都是。颜澄捏着刀柄,把没出鞘的刀抵在他脖子上,冷冷说道:“嘴巴放干净点。”
见他动了真火,几个人面面相觑,不敢再说话了,鹌鹑似的,当时颜澄一刀把别人脑袋削下来的场景大家都还历历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