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着长柏逼近的动作,温迟迟却连连往后退,“都说了别过来,再过来我便从这楼上跳下去!”
宋也目眦欲裂,不由地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问:“温迟迟,又要闹哪样?”
温迟迟害怕得双手颤抖,直至托到了小腹上,才给自己找回了些许勇气,她道:“我不闹哪样,我要你将弓箭收起来,告诉他们,我没有杀过人,从来没有!”
“温迟迟!”宋也看着她,心中窝起了一团火,呵斥道,“你脑子昏了是不是!”
温迟迟害怕到了极点,鼓足了勇气,将心中所想一股脑都说了出来,“那些菜叶子,鸡蛋砸在我身上,砸在它身上,你有半点动作吗?没有!所以的屈辱全都要我和它来承受,你还像个人吗?像个男人吗?”
那个它说的是什么,旁人不知,宋也却心知肚明。
看着温迟迟双目猩红的样子,宋也只觉得心中绞痛难忍,他哑声道:“有什么过来再说。”
温迟迟深深呼出一口气,“我要你现在就说,否则我便自此跳下去,从今往后你这个相爷同我这个伥鬼的关系便再别想洗掉,永远都别想。”
宋也静了片刻,无奈地笑了笑,垂下了眼眸,然后又抬起,眼中尽是狠厉与薄凉之色。
他复又搭起了弓箭,瞄准了她,冷冷道:“威胁我?我就问你,下来还是不下来!”
温迟迟了然地笑了笑,多么荒谬。
她心中已然如死灰,不想做任何挣扎,脚上却自发地受着求生欲的支配,不断往后退。
宋也垂眸,掩下了眼里的情绪,手果断地松开,“嗖”地一下箭矢便飞了出去。
温迟迟见着箭矢飞来,心中一惊,脚下打滑,直直地自栏杆外飞了出去。
“温迟迟——”
宋也目眦欲裂,毫不犹豫地跟着她往前去。
“宋相!”
第4章 吃鞭子
宋也不管不顾一切往台子边冲, 即刻便有数道冷箭自他身后追了上去,霎时间整个场面一片混乱。
“有刺客!”
“守卫!护驾!保护陛下与娘娘!”
俄而彩楼底下便传来了妇女的尖叫声与婴孩的哭闹声,人相奔走, 混乱不已。
混乱成这样, 一瞬间诸班直、三衙、皇城司纷纷出动。
前些时候安排周密的计划全部被打破,事已至此,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一步看一步。
长柏只得命人跟在前头,自己跟在了宋也身后,挥剑将箭矢斩去,一路掩护宋也,而预先隐在暗处的皇城司指挥使周若安即刻带着手下前去捉拿放冷箭的刺客。
宋也用尽了力气追温迟迟, 跟着她从彩楼上坠下,不顾及她剧烈的挣扎, 捞到她的衣角便一把将她带到了怀中,死死地托在了臂弯中。
彩楼高不过三四丈,于宋也这样的精通武艺与轻功的人来说, 即便是摔下去也能稳住自己, 然而他却像骤然失去了力气一般,没有凝聚气, 只将温迟迟往怀中带了带, 而后便仰在空中,令温迟迟与自己摔了下去。
温迟迟此时觉得耳边尽是呼啸的风声, 跟那日夜里坠下山崖后灌入她耳膜中的一样, 然而心境确实全然不同的。
檐角风铃声响, 清脆悦耳, 风声淡了下去, 温迟迟耳边却骤然响起了袅袅而秘的傩歌祭祀声, 以及尖锐刻薄的谩骂声。
温迟迟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坠楼后剧烈的痛感却没有像想象中一般向她袭来,她低头,入眼的便是一身紫官袍。
劫后余生的欢喜与轻松只因这一眼消失殆尽了。
而她的手腕已经不知何时被他扣在了手中,腰身亦不知何时被他托在了手中。
温迟迟只略微动了动,便听见身下之人“嘶”了一声,她这才淡漠看了下去。
与宋也的视线相接,便见着他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温迟迟迅速瞥下了眼睫,淡漠地推开他的手。
宋也松了一瞬,就在温迟迟即将将手抽离之时,蓦然重又攥住,生硬地将她捞了回去。
“你满意了?”宋也看着她轻颤的睫毛,凝眉问。
温迟迟坚持将手腕缩回来,一双眸子这才看向宋也,困惑道:“你这样,代价似乎太大了些。”
宋也只觉得嗓子眼堵得难受,涩得他半晌才挤出一句话,“你腹中还有我的种,我不救你难不成眼睁睁看你一尸两命?”
温迟迟低低地笑了:“那么丞相大人,救了我还要抓我会彩楼上羞辱我再杀了我吗?”
宋也没回,顿了一会儿,忍着骨架子像散了一般的剧痛径直带着温迟迟从地上站了起来。
这才看向温迟迟,见她脸上扬起的淡淡笑意,虽多半是讥笑,他瞧着却相当生动,活生生地一个人如今还在他面前。
还好温迟迟没事。
还好他没失去她。
宋也一把将她纤细的身子捞到怀中,低低地叹息,“你真是......”双手环上她的腰身,在她小腹处停顿了片刻,踌躇了半晌最终还是搭在了她的腰侧,宋也贴着她的额角,闻到了一股蛋清的味道。
他却并不忌讳,不自觉地亲了亲温迟迟的额头,哑声道:“别动,我抱会儿。”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温迟迟耳侧,激得她浑身一僵,抗拒地要推开他,“你再这样,同我的关系便再难以撇清了。你抱着一个杀人犯,一个不祥之人,那些百姓怎么想?”
他虽在乎名声,但是利益在先,旁人怎么想又如何呢。
宋也扯唇轻笑道:“妻子犯错,我身为丈夫再好生管教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