憨憨爸顿时狂眨眼睛,走上前来,向她伸出手,虞飖有一瞬间顿了顿,抬手也给了对方一个拥抱。「请记住邮箱:ltxsba @ Gmail.com 无法打开网站可发任意内容找回最新地址」
两个大小崽被一并抱在中间,憨憨爸不大满意,顺手就把碍事的推出去,反手拥抱过去,一脸开心地独占了伴伴的怀抱。
虞·又被秀了一脸·白眼·羡:“......”
然而,不知是不是她敏感,虞羡觉得,阿姆似乎哪里不对劲。但想想才发生的祸事,情绪有些异常,也是正常吧。
同胞们落难归来,部落女人有多愤怒,被迁怒的伴伴们就有多愤怒,甚至更加愤怒,他们风评被害的委屈谁懂?
女崽们都义愤填膺,挥着拳头大叫着打死欺负同胞的禽兽,男崽们则被阿姆阿爸耳提面命,长大后不干人事,活该被人道毁灭。
虞羡牵着阿弟走在回家的路上,燃着炊烟的屋顶,伴随着食物的香气,传出来的大嗓门,中心不外乎以上四点。
憨憨爸看着伴伴身上吓人的伤口,眼里都是心疼,心头全是怒气,忽然扭头吼起小崽,“你以后要是敢做坏事,阿爸先打死你!”
漾小崽被吼得一哆嗦,紧紧抓住阿姐的手,委屈地看向阿姆,后者看过来,逆光的眼莫名幽深,“你阿爸说得对。”
虞羡同情地看了无辜的小胖墩一眼,却没说什么。
隔天,虞羡结束训练营的实战课,青肿着额头和嘴角,又去太巫那里上命文课。
今天的同年,心头都憋了一股子气,对战练习,打得比以往凶多了。她都没法划水,只能更加凶狠的打回去。
身手敏捷的天赋插班生,榎小同年,比她伤得可重多了。虞羡摸去嘴角沁出的血丝,心里很是安慰。
临近山顶,当虞羡转过小路,走近宝塔树倚生的巨大山岩下方,她忽然听到阿姆的声音,“......太巫,我不明白。”
虞羡想起昨夜阿姆的反常,下意识止步,就势缩在凸起的山岩下,大气不敢喘,就听太巫说道:“这是造物主给男人出的题,不是我们给男人出的题。但我们需要根据对方的答案,做出正确的抉择,这才是造物主给我们出的题。”
虞羡没听到阿姆回答,显然她还是处于迷惑状态。
太巫顿了半晌,重申虞羡错过的前半部分:“男人需要证明,自己是人,不是兽。这是造物主对他们的安排与考验。我们只需要遵从本心,做出正确的抉择。”
宝塔树下,虞飖和太巫相对而坐,膝盖上放着沁着血色的石斧,手上拈着一束洁白的宝塔花,面上没什么表情,散乱的眼却出卖了她心中的凌乱。
自小在部落长大,她对造物主深信不疑,她遵从自己的本心,挑选了自己的伴伴,但经过那场浪祸,经过那场血腥杀戮......
虞飖突然难以正视自己的本心,无法正视共同生活多年的伴伴,无法正视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小崽.
她实在难以想象他们变成野兽的样子,难以想象自己对他们举刀的样子,但她又没法控制自己不去想。
目睹剡部姐妹姆姥遭遇的惨剧,虞飖在无尽的愤怒中杀疯了。她记不清有多少浪部男人,被她劈得稀烂,命丧她手。到现在,她都还能感觉到自己身上黏糊糊的,满是人血的味道。无论怎么洗,也洗不掉。
而她竟然在大开杀戒中,感受到了一种难言的快意。这一点,尤其让虞飖感到后怕,令她警惕之心顿起。
太巫伸出干枯苍老的大手,摸了摸虞飖的头顶,对她的警醒表示了嘉许,对生命保持敬畏,是作为人最基本的底线。「请记住邮箱:ltxsba @ Gmail.com 无法打开网站可发任意内容找回最新地址」
“飖,记住,当他们像野兽一样,强迫能够生崽的女人,为他们繁衍子嗣,当他们像野兽一样,残害所有不是自己血脉的崽,当他们像野兽一样,任凭繁衍的本能驱使,放任自己失控,他们就再也不能称之为人,他们是进化失败的兽。”
作者有话说:
第章 部落人的日常,母亲的教导
这一刻, 虞飖突然想起阿姆叮嘱她的话,“睡觉的时候,武器一定要放在手边。你要牢记, 永远不要把自己的身家性命, 交到自己以外的人手上,你阿姆都不行,你伴伴更不行。”
阿姆说的话,一向很有道理,她听了,一直将石斧放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而直到今天, 她才真的明白母亲的意思。
虞飖耳边,与阿姆如出一辙的、冷静睿智的声音再度响起, 是太巫的声音, 穿云破雾而来:
“飖, 记住, 浪部不是我们的同类,不要和它们共情。它们只是外表看上去与我们相似,内在完全不一样。它们是狡猾的伪装者, 是披着人皮的野兽,你从擅长伪装的野兽手中, 保护了自己的姐妹姪子, 保护了自己的同胞族人,你保护了你自己, 还有你自己的崽。”
在部落长大的正直小崽,活了三十多年, 第一次与浪部短兵相接, 第一次亲手杀人, 难免会有强烈的不适感。
然而,万物生灵,两性间的争斗与博弈久已有之,并不单单只存在于人族。
太巫没有重新提及那些残酷的、惨烈的历史过往,却把从中提取的经验教训,一再重申,提醒部落最出色的女战士,她应该看重的是什么。
虞飖立刻想起虞羡给她的,那个炽热的、暖心的、眷恋的拥抱。正是来自女儿的拥抱,将漂浮的她唤回人间。
偷听的虞羡则恍然,忽然明白阿姆的不对劲在哪里。
飒飒妈看憨憨爸和阿弟的眼,不对劲。在重逢的伊始,在午夜乍醒时,阿姆看向家中两个男性的目光,是陌生的,也是审视的。
和前世的她,看穿前爸前弟吃人真面目后的眼,很像。难怪太巫会对阿姆说,让男人自证,自己是人,不是兽。
虞羡明白那种感觉,当人与人的信任线被打破,善意的火花就难以为继。
她的阿姆,是个足够警醒、时刻都力图保持清醒的顶级猎人。她有着发达的野性直觉,会时刻用警惕的眼光,审视她所处的世界,全力护卫自己的安全边界。
看穿这一点,虞羡更爱飒飒妈了,她的梦想情妈!
太巫的理解,要比虞羡更加深刻,更明白虞飖的心结所在,她活了一百零一年,观察所得,洞见直达本质:“造物主允许他们生而为人,但不是完全的人,然后让他们自己选择进化的道路,做人,还是做兽,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他们选择了像野兽一样生活,不管他们知不知道自己是人,但他们肯定知道,自己的作为,是对生命的践踏。他们自己撕裂了自己作为人的心,就走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死路,从此只会更加堕落,堕落出唯我的本能,排外的本能,杀戮的本能,残忍的本能。”
虞飖立刻想起剡部营地里,那些无故丧命、支离破碎的无辜幼崽们,遍体鳞伤、受尽欺辱的少年们,心头怒火不禁复又燃起。
太巫接下来的话,让她逐渐冷静下来,“造物主给我们的使命,是保护。在他们未成年、未变成恶兽前,保护他们,引导他们;在他们变成恶兽后,保护自己,保护所有人。”
虞飖突然想起,刚成年时,关于浪部的第一课,太巫对她们这帮女战士的教导,“造物主赋予我们给予者的使命,我们给予了他们出生的机会,我们也一视同仁,教导他们生存技能,把他们养大。然而,成年之后,成人,还是成兽,是由他们自己选择的。”
太巫的话,与虞飖的回忆慢慢重合,“他们通过我们降临人世,教养和约束这些不知是人还是兽的崽子,便是我们的义务。”
“但造物主从没规定,我们必须无条件接受谁。”太巫注视着色逐渐舒展的女战士,再次重申:“男人生来就是如此,想要我们接受他们为同类,那就先证明自己,是人,不是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