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和她同阶层、同样美貌的姑娘即便对他心动,也看不上他的地位和一贫如洗。
但那时她却太年轻了,没想过,紫修轻而易举保护她的身手,使剑时一击必杀的帅气,年纪轻轻便有运筹帷幄的能力,难道不是一种先兆——他绝非池中之物?
当他最终成功夺回王位,她们又一拥而上了。他便又可以像所有高位男子一样,挑萝卜一样选妻选妾了。
尚烟便成了个笑话。
她总不能跟他说,你放弃王位,跟我走吧。说了他也会笑痛肚子的。
当年的她选择修改记忆,与其说是逃避紫修的伤害,不如说是在逃避贪婪的人性法则。
寒风的冰冷有些刺鼻,一丝丝顺着呼吸,进入尚烟的肺部。
雪下得极大,周遭雪地里的足迹很快被淹没。积雪盖得厚厚的,就像团团柔软的棉花。
此刻,尚烟已经快被望月雪山的记忆击垮了,但她还是深深呼吸,让自己坚强起来,保持冷静。
“紫恒,谢谢你让我想起了过去,让我面对现实。当年,你哥哥说了一些伤人的话,所以我选择了彻底不信任他。”她慢慢撑着身子站起来,一字一句道,“但现在不一样了。我越来越了解他的为人,他是一个有情有义的真男人。说出那些话,想来是有苦衷。所以,我更需要跟他当面再聊聊。”
“我便猜到了你会这么说。”紫恒左手抱着右手胳膊,右手食指关节顶着挺拔秀美的鼻尖,低头轻轻笑了两声,看上去既邪佞,又柔美,“烟烟,你真的很爱他,也把他想得很好。”
“他确实有那么好。”
“烟烟,你还未知事态全貌,先别急着下结论。你看看这个。”紫恒指了指额头上的伤疤,“这道疤你知道是怎么来的吗?”
“他与东皇炎湃第一次决斗后留下的。”
“不错,那时他头部受了重伤,但这道疤原本没这么长的,只到这里。”紫恒指了指头顶。
“那现在到哪里了?”
“我给你看看。”
紫恒把头上的龙角冠取下,将头发完全披散下来,更显得脸颊瘦削,妖异美丽,与他以往任何时候都大不相同了。他走过来,在尚烟面前蹲下,将头发往两边拨开,道:“看到了吗?”
“看不到,你没发缝……”
紫恒笑了一下,抓住尚烟的手,按在他额头的疤痕上,顺着头顶一路往后拉,一直拉到了后脑勺。手下凹凸不平的触感,令尚烟心惊肉跳:“怎会那么长?”
紫恒重新站起来,道:“因为,他们使用了开颅术,将一半完整的大脑,放在了哥哥的头颅中。哥哥这才起死回生。”
“一半完整的大脑?是谁……”尚烟诧异地说到一半,忽然感到不寒而栗,“那一半大脑……是……是你的?”
“烟烟还是如此料事如。”紫恒微微笑着,“那么,烟烟知道我是怎么死的吗?”
这一直是尚烟没想明白的事。
当年,东皇炎湃确实对紫恒动了杀念,也害他失去了一只眼睛、一条胳膊,伤却远不足以致死。他们逃亡到了鬼界,找到了星渊魔君,同时也被东皇炎湃的追兵逼到了绝路。待她醒来后,发现紫恒的头颅已经消失了。
“那一日,你被东皇炎湃的人找到了?”尚烟迟疑道。
紫恒摇摇头。
尚烟道:“那是……”
“你想知道当年你晕倒后,都发生了什么吗?”
尚烟点头。
紫恒转身,对着空白雪地处转了转食指。然后,一道紫光从他头部左边飞出,将过去的记忆凝结成了一段五千年前的幻象。
泛黄的幻象中,出现了三个人:一个是漂浮半空的野鬼星渊魔君,他衣着破旧且尊贵,只有半截身子;一个是断了胳膊、瞎了眼睛的紫恒;一个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尚烟。
“小少主,你哥哥他快死了。”星渊魔君道。
“‘快’死了?”紫恒惊喜地睁大眼,“意思是,哥哥他还没死?!”
“他受了重伤,但没死。我们已成功将他救出,现在他还有一口气在。”
“那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还好吗?”
星渊魔君摇摇头,叹气:“少主的脑部受伤极重,他们用尽了一切方法,确定不可能痊愈了。”
紫恒道:“那……现在该如何是好?”
“只有一个人能救他。”
“谁?”
“你。”
“如何救?只要哥哥能活,我怎样都可以。”惊喜之色又重新回到了紫恒脸上。
“要用你的半边头颅。”
紫恒的表情僵在了脸上:“取下半边头颅……?那……我还能活吗?”
“你说呢。”星渊魔君那死人脸上无任何表情,看上去却苍白可怖至极。
“这是哥哥的意思?他现在还能说话吗?”
“能。”星渊魔君道,“他知道我们的一切行动。”
“其实,自我决定到界顶替哥哥开始,便早已做好了牺牲的准备。”紫恒失魂落魄地后退两步,看了看地上的尚烟,道,“但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