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是了不是吗?”
凛冬再临之时,身边已有友光相伴。
暮春之际,肖望舒这几天都在备战作文大赛和即将到来的月考,回教室都恨不得用飘的,原本周末的休息时间允许学生回家学习,也被她直接挤掉,窝在教室整理知识点。
越梅时常会给她打电话,但这些天少了不少,她将近一个月没回家,她居然没有注意到。到今天为止已经叁天没有给她打过一个电话,肖望舒参加完作文比赛,突然想起这件事,疑惑驱使她打了个电话回家。
肖齐在附近的陶瓷厂找到一份工作,安安稳稳地做了一年,酒也少喝了,家里的气氛在这一年有了几分正常的意味,但这并不长久,就在肖望舒打电话回家里那天,他因为酒精中毒进了医院,越梅在医院接到了肖望舒的电话,在电话里就哭了出来。
肖齐在厂里结识了几个所谓“老乡”,被当地人看不起久了,他自然不免多靠近这些老乡,不曾想各个都是赌徒,一下班带着肖齐喝酒赌钱,钱债如高楼层层高筑,等到肖齐稍微清醒的时候已经欠下了将近十万的赌债了。
逃避似的拿酒灌自己,肖齐最终因为酒精中毒在家晕倒直接进了医院,越梅又惊又气,恨不得一脚踹死里面那个不争气的男人,想到债台高筑风雨飘摇的家更是绝望,肖望舒赶到医院的时候,越梅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擦着眼泪。
十万赌债是高利贷,肖望舒劝越梅能找亲属朋友借的先借来还了,除此之外家里还有十万房贷没有还,只能先安慰母亲钱能慢慢赚,高利贷利滚利下来可以把人拖垮。
越梅在外借钱,照顾肖齐的任务落在肖望舒身上,医院距离学校不算远,每天肖望舒一大早买了早餐看着肖齐吃完就跑回去上学,中午晚上都是如此,直到裴钰惊诧地问她最近怎么消瘦了这么多,她也只能打哈哈搪塞过去。
“听江浩说图衎的手好像骨折了,但是,”裴钰斟酌着用词“好像钱不太够,他看了校医之后就没看了。”
肖望舒赶着送饭,听了个大概点点头表示已知晓,就匆匆离开。
不曾想却在医院大门看到了图衎,他右手红肿,手指不自然地垂着,左手上夹着一沓单据。
“你哪里不舒服?”图衎上下打量着她。
肖望舒摇摇头:“我爸住院了,我过来看看。”
她的目光落在他手上,想起裴钰的话,趁他怔忪的瞬间,抽过他左手上的单据。
“开放性骨折,复位固定治疗...”
可他这个方向显然是要离开。
肖望舒不作声把单据还给他,举了举手上的保温壶,对他说:“我先去送饭了,天快暗了,你快去包扎治疗,骨科在那边。”她指了指路。
肖齐已经恢复得差不多,后天就能出院,看见肖望舒推开门,旁边的病友比他激动。
“老兄,你女儿对你太好了。”
肖齐本就觉得对不起肖望舒,这话一说出来更是觉得羞愧,垂着头,不敢看正在给他搭着餐桌的肖望舒。
“你要是觉得对不起我,就快点振作起来,好好吃饭,把身体养好,再谈其他。”
肖望舒一眼就看出肖齐心里在想什么,但想到他做过的事,没法有好脸色对他。
走到阳台把肖齐的衣服收回来,眼无意往下一瞥就看到站在医院大门的图衎,捏着单据,还是转身离开了,肖望舒低低地叹了口气。
晚上自习的时候江浩溜到她们班门口递了个信封给裴钰,一溜烟跑没影,裴钰也从包里掏出几张红钞塞了进去,递给肖望舒。
“我和江浩凑了两千,应该够吧。”尾音拖长,不太确定,裴钰抓抓头发,苦恼道:“要是不够,我和江浩再凑凑。”
肖望舒接过那个兴奋,“不用了,剩下的我来给吧。”
裴钰知道肖望舒拮据,是看过她先前的初中毕业照,脚上的鞋子和现在穿的一模一样,她没过脑子随口一问,肖望舒大方承认没钱买新的,她才知道她的学费和生活费大半都是自己负担。
“你哪来的钱啊?”
“明天就有了。”
第二天是学校周一固定的表彰仪式,校长深情并茂地发表了下一周的工作计划之后又开始卖关子:“今天这个会还有个重大的议程,我校肖望舒同学在中学生综合评测凭着优异成绩夺得了省级一等奖还有省一级奖学金,是我们全市唯一一个,这种优秀的学习榜样值得我们同学引为榜样好好学习。”
肖望舒站在台上大大方方地鞠了一躬,拿着证书就直奔财务处。
奖金有叁千块,她数了两千塞进包里的信封里,一夜不见,他的手红得几乎到了可怖的地步,看着人揪心。
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她把信封交给图衎。
和家里的债比起来,图衎的伤还处于她能帮到的范围。人非草木,又怎么会看不出图衎对她的付出,钱是她唯一可以用来偿还的东西。
日子一天天过去,考完高考,填完志愿,转瞬到了毕业典礼那天,肖望舒靠在走廊边的护栏,俯瞰着待了叁年的学校,没来得及感叹着时光转瞬即逝,流转的目光瞬间落在一处,即使伤也挪不开眼。有许多被她落在时光的人和事,哪怕知道自己推开的时候,连怀念的资格都失去,但在每次心累得连睁眼都流泪的时,她总是特别想他,想他永远落在她身上的眼,从来大方不扭捏地说爱。再后来,对偏爱的留恋没敌过现实的寒风。
现在,她该试着向前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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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