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露重,叶尖已经开始转黄,刚回光返照般在国庆伊始升起的温度,此刻滑坡似的降了一大截。柯简站在一颗老槐树下,搓了搓她只穿了一件长袖的肘臂。
“小简。”简珍叫她。
柯简嗯了声,慢慢挪步,把手里的包裹递给她。简珍接过,略微好地掂量了手里的重量,问道:“给她买了什么?其实不用这么破费的。”
“没事,不贵。”
两人对站了会儿,默然片刻,柯简道:“那你注意身体,我先回去了。”她朝简珍点头致意了下,就要转身离开。
“小简。”简珍叫住她,昏黄路灯下眼底有点红,“腿怎么了?”
“没事,坐久了腿麻。”柯简找了个说辞。
简珍点了点头,声音柔和,像吹着叶片的轻风一样,“学习也要注意身体。”她道。
第章 坏骨
高一文理还没有分科,一共要考九门,全被密密实实地压缩到两天里了。
晚上九点半,考试结束。柯简收拾好文具,顺着嬉闹的人群慢慢回到了班上。
考完后的学生像鼓胀的氢气球脱了结,表情和说话都格外兴奋,干起活来甚至拿教室多媒体放起了欢脱的bgm。
柯简帮着忙把桌椅恢复到原位,打扫过程中,周围已经有些人开始对起了答案,在争论数学最后一道大题是否要两种情况分开讨论……
柯简有些不太想听这些讨论,主动和班里一个值勤的女生抬着垃圾桶走出了兴奋过度的教室。
“谢谢你呀。”章橘有点不好意思。
“没事,其实我就是不太想待在教室里。”柯简温和一笑,很诚恳地道,“教室里大家都在对答案,我不是很想听。”
“我也是!”章橘一下子来了劲,“你说他们对答案干嘛?有意义吗?还划分阵营,争得面红耳赤的……哎!早晚都要出成绩,早挨一刀晚挨一刀都要挨刀,到处对答案简直是杀千刀!”
柯简被女生直率的话给逗乐了,很自然地接话道:“对啊,到处对答案的简直是杀千刀。”
章橘还压着声音跟她聊起了各科老师的边角料,像什么英语老师不仅人漂亮,家里也巨有钱;化学老师年纪很大了,教完我们这届就要退休了……
而角落处正回答汪宇物理最后一道大题答案是什么的宁寒柯,却只清楚地听见了那句“杀千刀”。
……
说话的人许久不见,依旧是满脸畅然,带着稀松的笑意,像一个豁达淡泊的智者。
称得他就很像个斤斤计较又自以为是的二臂。
“喂?问你呢,步骤是啥?我动摩擦因数好像没算错吧。”汪宇右脚支在地上,疑惑地看着脸色突然黑下来的宁寒柯。
岂料这爷竟二话不说地突然起步,飞速地把自己留在原地!
“卧槽?”汪宇被刮起的风惊了,“宁寒柯你他妈的干嘛?”
他呼哧呼哧的蹬车追上前面疾冲的人,一边愤怒一边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他回头一看。
妈的!
这个挨着垃圾池的停车坪有毒!
倒完垃圾后几乎所有人都走完了,柯简婉拒了和章芸一起回寝室,洗好了手后这才慢条斯理地坐回座位,安静地把书拿出来看。
之前在家学习,一直觉得自己好像对某些知识点有些似懂非懂,直到真正被检验时,许多问题才慢慢浮现出来。
柯简并没有立刻去将试卷里自己没把握的、没做完的去校对或完成,而是翻看着书,把试卷每道题的对应知识点找出来,尤其是自己薄弱的地方。
她给自己留了5分钟的时间,等到石英表的指针滑到22:45的时候,柯简麻利地收拾了东西,关上教室灯光,拉了窗户,再掩上门。
整栋楼宇都静悄悄的,披着浓厚的夜色,像一艘沉入海水的巨船。
柯简双手轻握住书包肩带,在楼梯转角处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怎么还没走呀?”梅老师左手轻拢了下杏色羊毛开衫的领口,温声问道。
柯简冲她笑了笑,“留下来学习了会儿。”
梅老师点了点头,从白色帆布包里拿出一个柿饼,递给她:“嗯,拿回去吃吧。”柯简接过,有些怔愣。
梅老师冲她轻快地眨眼笑道,“吃了柿饼,柿柿如意呀~”
柯简向梅老师道完谢后,在昏黑的夜里望向她单薄又柔软的背影。
她回校的第一天,第一件事就是忙把借的书还了。尽管她连考试前抱佛脚的时间都不太够了,但依旧硬着头皮把还剩50多页的书看完。
“硬着头皮”的意思是,她根本没怎么读懂。
梅老师,也就是那位守着一间不足四十平的“小图书馆”的女老师,柯简还书时她戴着眼镜,轻俯着头,正安静地阅览手里纸页泛黄的书籍,玻璃台灯散发的光铺在她的脸上,连同眼角的细纹一样变得柔和。
“书看的怎么样了?”梅老师温声询问。
柯简很坦诚地摇了摇头,“我没怎么读明白。”
梅老师点了点头表示了解,从红橡木书桌里起身,在书架里徘徊,抽了几本书后走到柯简面前,声音好听的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感觉,“那要不要先读一些通俗类的小说?”
柯简很难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