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九唇瓣动了动,淡淡吐字:“许是为了避祸。”
她脸色微沉:“根据今日张监督所言,我怀疑吕绍文在登州发现了一批骨瓷,而这些东西势必出现在本不该出现的地方,又或者是旁的原因,让吕绍文对此起了疑心。但他常年在蓬莱岛督工,故而并不知道前段时间官家查封骨瓷的事情,所以他才没往这方面想,也没和官家和工部尚书岳真提及此事。”
“但吕绍文既然自己前往修内司打听,想必他觉得这不是一件小事。”
“当他从张监督口中得知了骨瓷还有邵副使的事情后,这才猜到出在登州的瓷瓶是何来历。”
楚安有些不理解:“那他直接进宫面见官家就好了,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假死?”
顾九沉吟片刻,缓缓道:“我猜,吕绍文很可能被人盯上了,而他自己从修内司回来以后也意识到了这件事情,所以他才要通过假死,让躲在暗处的人放松警惕。”
骨瓷事关重大,吕绍文若是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势必会引来杀身之祸。
楚安摸了摸下巴,苦思道:“也说不准是凶手杀人灭口。”
“这个可能性很小,”顾九道,“首先,如果是杀人灭口,除非是要逼问什么话,否则凶手没必要把吕绍文的尸体带走。其次,那只木桶之所以出现在这里,很显然是事后所留。这个甬道是连吕绍文的妻儿都不知道的存在,除了吕绍文自己,还能有谁知道?”
今日沈时砚之所以发现了甬道的存在,是因为事先便带着搜查的目的才找到的。正常情况下,哪一个凶手在杀人之后,还有闲心在人家书房里找暗道逃走?
除非事先知道。
而这又回到了顾九刚才说的话:除了吕绍文自己,还有谁知道这个甬道的存在。
家人的可能性很大,但这也就意味着吕绍文的妻儿撒了谎。若是府中其他仆从,那就说明吕绍文一早便被人盯上了——可吕绍文常年居住在蓬莱,这个可能性更小。
这时,沈时砚忽然弯下腰,顾九和楚安下意识看了过去时,他已经直起身,手里多了一枚玉牌。
顾九皱眉:“这是——”
沈时砚道:“玉清宫的东西。”
昏黄的烛火照亮了玉牌的花纹,还有那上面的镌刻的字。
高钟明。
顾九愣住。
她推测错了?
这甬道并不长,半盏茶的时间便走到了尽头。甬道直通吕府的马厩,而巧的是,这地方距离吕府的后门不足百步。
吕绍文到底是假死还是被人掳走,暂且没有定论,但顾九可以确定的是,这便是昨晚凶手逃走时的路径。
……
太师府外,二十几个油把烈火熊熊,围在朱漆大门外。
高方清扶着高太师从里面走出来,脸色沉了沉:“宁王,这就是你想查此案的原因?”
楚安不满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高方清冷声反问:“那你们今夜来此缉拿我二叔又是何意?”
沈时砚拿出那枚玉牌:“这是在吕绍文书房的暗道里找到的。”
他淡着眉眼:“不知高二叔的东西为何会出现在那里?”
高太师道:“诬陷!”
沈时砚收好玉牌,笑了笑:“是不是诬陷,待查明之后再说。只是本王秉公查案,还望太师理解。”
说罢,他抬了抬手,二十几个人鱼贯而入,涌进太师府抓人。
高太师气得面色涨青:“宁王你好大的威风!”
沈时砚歉意道:“太师不愿配合,本王也只能如此,得罪了。”
不一会儿,官差们又纷纷从里面出来,却是一无所获。其中一人禀道:“王爷,人不在府中。”
此言一出,高方清和高太师顿时怔愣在原地。
沈时砚出言提醒:“若是畏罪潜逃,则罪加一等。”
他微微颔首:“所以如果高太师和高少卿得知了高钟明的下落,还望速速托人报给府衙,如果不是他杀的吕绍文,本王也可早日还他清白。”
说到这,沈时砚顿了顿,微微一笑:“毕竟,本王最看重证据。这点,太师不是很清楚吗?”
顾九眉梢微挑,隐隐觉得这话有些熟悉。
她想起来了。
是当初高世恒因派人绑走明月而被押进西狱,高太师却把人强行带走时所说的话。
顾九嗤笑,心情大爽。
彼之道,终日会还施彼身。
也不等高太师发火,沈时砚已是转身上了马车。回到王府,沈时砚本要让人送楚安回将军府,他却摆摆手,说还有些事要办。
沈时砚便作罢。
他送顾九回卧房休息之后,便去了书房。
夜悄然无息地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