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安只是长得威风了些,但他心性单纯,肚子里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东西,实在太容易被忽悠了。
为了保护好两人之间友谊的小船,顾九只道:“放心,当然放心。”
她笑了笑:“只不过此事需得慎重,万一遇上什么牛鬼蛇,你即使对付得过来,应是也会耽搁不少时间。眼下这种情况,咱们就是和凶手在赛跑,谁知道会不会有下一个无辜的人遭难?”
楚安想了想:“也是。”
两人没再磨蹭,交代好一切后,便即可动身,策马赶往目的地。
......
丑时初,济南府。
两匹骏马疾驰于空荡荡的街道,马蹄扬起又落下,溅起层层水花。
不一会儿,顾九和楚安在州衙前勒紧了缰绳,翻身下马。
两人一路狂奔,身上的蓑衣早已禁不住风雨的折磨,浑身湿透,好不狼狈。以至于敲门后,有衙役提灯来开门,还以为他们是寻住处的行人。
老衙役警惕地打量着他们:“你们从哪儿来的?”
楚安道:“河南府。”
老衙役惊讶道:“这都什么时辰了,你们是如何进得了城门的?”
话音刚落,老衙役又立马反应过来,试探性地问道:“两位乃是因公事而来的官差?”
老衙役抬了抬灯笼,映亮了两人的五官,看到顾九时,明显一怔:“顾......顾公事?”
顾九倒还挺吃惊,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也算正常。怕是从她任职京西路提刑官的那一刻起,这消息便在朝野上下传开了。
顾九点了点头,但还是亮出了腰牌,言简意赅道:“我们来此是想打听彭公的住处。”
老衙役偷偷打量他们湿漉漉的衣衫,提议道:“顾公事不如先进里面歇会儿,小人这就派人去彭府告知彭公。”
顾九道:“不用,我们只是想和彭公打听二十年前的旧事,你直接领着我们二人去往彭府即可。”
彭府就在州衙附近的居民巷中,顾九和楚安跟在衙役身后,雨势愈来愈大,三人撑着伞快步疾行,很快视线中便出现一座府邸,牌匾上写着“彭府”二字。
老衙役拍响门环,不一会儿,守门的汉子将大门开了一条缝。
两人认识,老衙役说明来意之后,汉子立即开了门,引着三人去了前厅等候。
怕他们两人等得着急,老衙役便提前解释道:“彭公前些年为了缉拿凶徒,受了重伤,差点丢掉性命!而今行动不便,所以顾公事要等一会儿了。”
顾九摆摆手:“无碍,彭公为民除害才遭此祸事,我们这些作晚辈的理应候着。若不是事态紧急,我等便也不会深夜来此叨扰。”
倒是楚安略有好:“我曾听说那凶徒手里共有二十七条人命?”
许是这件事勾起了老衙役的回忆,他叹了口气道:“没错,当时这个命案扑朔迷离,彭公为此耗尽心,原本就不大好的身子更加孱弱,不过好在最后抓到了那凶徒。”
“可饶是抓到了又能如何?那死去的二十七人也不能重新活过来,”说到此处,老衙役有些愤懑,“那凶徒估计是知道自己罪大恶极,被抓到后必定要遭受酷刑,便在牢狱中服毒自尽了。”
闻此,顾九心底咯噔一下。
她不免有些多想,抿了抿唇,问道:“凶手杀死他们的原因是什么?那么多条人命,是仇杀吗?”
“不是,”老衙役道,“那凶徒是个精不正常的疯子,一直以为自己是惩奸除恶的江湖大侠,故而他认为他所杀之人皆有过错,而他是位惩奸除恶的侠士。”
此言一出,顾九和楚安皆是愣住了。
太像了。
实在太像了。
两人相视一眼,背脊寒意肆虐。
顾九隐隐冒出个念头来。
之前楚安套过白羊的话,白羊说他是第一次来西京,和秦行知去过很多地方,每呆一段时间便又离开。
因为秦行知说过他喜爱云游,故而她当时并没在意此事。
但如果凶手如此作为真的与秦理有关,与当年西征灵州战败有关,此事会仅仅只牵连到弘敏和尚吗?若真是这般简单,那为何吴知州对其三缄其口?为何陈县尉在领着高方清去巩县看尸体时,却没有提及他与弘敏认识?
忘了?还是觉得没必要?
亦或是,因为某些原因?
顾九手心发凉,试探性地问道:“你可还记得,那些死者当中可有参过军的人?”
老衙役一怔,吃惊道:“顾公事怎么猜到的?”
他面露哀恸,缓缓道:“其中有六个人都曾是彭公的部属,对了,这件事顾公事也许不知道,彭公曾在军营任武德郎,后来得先皇赏识,才升任了济南知府。”
顾九还要再细问,那前去传话的汉子匆匆进来,歉意道:“顾公事,您还是回去罢。”
顾九蹙眉:“为何?”
汉子道:“我家主君身体抱恙,不便见您。”
顾九却起身:“巧了这不是,我未任提刑官前便是个郎中,我去给彭公瞧瞧。”
说着,她快速给楚安使了个眼色,两人不顾汉子的阻拦,疾步赶往后院。
这个时辰人们多已歇下,因此哪处小院还亮着烛火,在浓墨夜色间格外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