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九端起碗,直接饮尽。
酸甜清凉,一碗入肚,只觉得齿颊生凉,身上令人焦躁的黏腻感都随之消散。
也让她烦闷的心情有了片刻纾解。
顾九只觉得不过瘾,便又要了两碗。
直到她还想再要第四碗时,有人从她背后伸出手,冷不丁地将她手中的瓷碗拿走,轻轻搁置于桌案上。
顾九回头,不由愣住:“王爷?”
沈时砚薄唇微抿,语气有些无奈:“别人都是借酒消愁,怎得你借这酸梅汤呢?”
顾九撇撇嘴:“它好喝。”
“再好喝也禁不住你这般灌,”沈时砚叹息,“你自己就是郎中,难道不清楚冰水过饮对肠腹不好吗?”
顾九反驳道:“正因为我是郎中,所以即使病了也不怕。”
沈时砚静静地看她,半响,抬步离开。
“嗯,顾郎中厉害。”
语调平淡,让人听不出喜怒。
顾九懊恼地捏了捏肩膀。
怎么能胡乱发火气呢。
她连忙追上去,与沈时砚并肩而行,歪着头瞧他:“王爷?”
沈时砚抿唇不语。
顾九又接连叫了好几声,仍是没得到半个字的回应,不由生了些烦躁。
她停住脚,呼了口气,冲着那道背影喊道:“沈长赢。”
一语落下,沈时砚顿在原地,他缓缓转过身,望向她。
沈时砚背着霞光,顾九看不清他的情,心里一时没了准,适才的嚣张气焰瞬间蔫了,不知该继续做何反应。
索性闭口不言。
这个时候暑气褪去,正值热闹开始。街市上熙来攘往,有闲逛的百姓、路过的行人、挑担叫卖的货郎......
人声鼎沸。
唯独他们俩隔着一尺的距离,静默相视。
沈时砚细瞧着她的眉眼,只觉得好看到让他移不开视线。
心也跟着乱了几分。
最后,终还是他打破了这份隐藏在热闹中的安静。
他往前走了两步,将那横在两人之间碍眼的距离缩短:“你不是要给楚老将军回礼吗?”
换了话题。
顾九垂着眼,摸了摸鼻尖:“嗯。”
她顿了下,抬眸:“王爷,你与我一起吧。”
沈时砚轻笑:“好。”
两人闲逛似地在街道上穿梭,走走停停,始终没挑到合意的东西,而夜幕降临,千家万户点燃烛火,站在桥上往远处眺望,灿若星河。
“王爷,”顾九扶着红漆护栏,低头看向河中悠然漂过的船只,“我好像做错了事情。”
她抿唇:“灵奴在此案中并不无辜,袁同的死和她肯定脱不了干系——”
沈时砚打断她:“不是你的错。”
“这世间,并不是所有的恶都能被绳之以法,我们看得见的,看不见的,数不胜数。”
顾九偏头看他。
沈时砚色格外温柔:“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顾九脸颊有些热,眨了眨眼:“王爷,你好会哄人开心。”
闻言,沈时砚失笑,却是缓缓摇头。
他们又逛了一会儿,近乎将大半个内城逛个遍,仍是两手空空。
顾九忍不住叹息道:“挑礼物怎么比查案还要难。”
她扶着后颈,转了圈脖子:“王爷,你知不知道楚老将军喜欢什么?”
沈时砚想了想:“燕云十六州吧。”
顾九动作僵住,对上沈时砚那温润清明的黑眸,有些无语:“王爷。”
她倒是想送,可哪有这泼天的本事。
沈时砚笑:“楚老将军的喜好,我还真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