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同阴沉着脸:“你——”
话还没说出口,一旁瘫跪在地的灵奴忽然捂住嘴干呕一声,三人齐刷刷地看了过去。
顾九连忙蹲下身问道:“身体不舒服?”
灵奴惨白着脸,双目空洞,无力地摇摇头:“没事,就是突然有些泛恶心——”
一语未了,她又捂住了嘴巴。
顾九意识到了什么,捉住灵奴的一只手腕,替她把脉。
须臾间,便诊断出了原因。
顾九收了手,情微变,她眼复杂地看着灵奴,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恭喜她。
还是灵奴小心翼翼地问道:“娘子,我……我没事吧?”
顾九摇摇头,起身道:“你有了。”
灵奴目露茫然,半响,抬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动作轻柔。
顾九看灵奴这副模样,大约是也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候得知如此消息。
她在心底叹了口气,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轻声道:“你有时间可以来来趟府衙。”
说罢,顾九转身看向愣住的楚安:“走吧。”
余光掠过那口腌菜缸时,微微一滞。
木盖不知何时被人重新放在了缸口上。
顾九抬了抬眼,视线移到袁同的脸上,恰好同一时间,这人也看了过来,四目相视,她不咸不淡道:“好好照顾你母亲,她若有个什么意外,你最可疑。”
袁同紧紧咬着后槽牙,脸色铁青。
待听到院门关闭的声响,袁同这才把视线转向灵奴,目光沉沉,刚想开口说话,却瞧见从前方围墙处探出半个脑袋来。
两人看了个对眼,那脑袋立马缩了回去。
袁同大怒:“死老婆娘,躲什么躲,老子看见你了!那么喜欢偷听别人家的墙角,也不怕耳朵里流脓!”
话音刚落,那脑袋又伸了出来,正是离他们家最近的邻居,祝二婶。
祝二婶双手叉腰,骂道:“好你个袁大,说话那么难听,刚从茅坑里出来吧。什么叫听墙角啊,三邻四舍之间多多关心一下怎么了!这要不是我,官差们能知道你爹和你弟弟是六月十三日不见的!你不感谢老娘就算了,还没良心地诅咒我,天杀的哟,你爹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也不是!”
袁同憋了半天的火气,这会儿听到祝二婶提起这事,顿时目露凶光:“我就说官府怎么知道的,原来是你这个长舌妇多嘴。咸吃萝卜淡操心,有这个闲功夫还不如管好你家男人,让他少来骚扰灵娘。”
“哎呦喂,”祝二婶冷笑连连,“你爹不在家,你这都开始改口叫‘灵娘’了?别以为我不知道哈,你怕是早就对你这位继母垂涎三尺了吧。”
祝二婶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得意洋洋道:“刚才官爷们没来时,我可是亲眼看见你摸了灵娘的手。得罪了我,小心明日全村人都知道你这个孽障是如何大逆不道的!”
袁同怒目圆睁,双眼布满血丝,挥舞着铁勺便要扑过去:“看不我撕烂你的嘴!”
“够了!”
灵奴猛然开口道。
袁同顿时停在原地。
灵奴慢慢从地上起身,走到袁同面前,扬手便甩了他一巴掌,眼眶中噙着热泪:“无论事实如何,我都是你爹的房里人,是你的继母。你要是再对我有半分不尊重,我就……我就一头撞死在衙门前!”
袁同情僵硬,嘴唇蠕动两下,却是没有说话。
祝二婶瞪大了眼睛。
袁同这个暴脾气竟然白白受了这一巴掌,还没有发火?
果然啊果然。
这个畜生果真对灵奴心存邪念。只怕平日里的冷眼相对,都是骗人的把戏!
灵奴捋了捋前额垂下的碎发,露出红肿的脸颊,带着哭腔道:“让二婶看笑话了。”
祝二婶面色缓了缓,轻咳两下:“灵娘啊,我适才说的都是气话,胡乱说的,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啊。还有袁彪和贺儿——你就安心养胎,等官府查明真相即可。要是有什么难事,都可以跟我说。”
灵奴轻轻拭泪:“多谢二婶关心。”
“要不是二婶,我那可怜的贺儿怕是没那么快找得到,这份恩情灵娘记在心里,”她转眸看向腌菜缸,轻声问道,“家里腌了些咸菜,二婶要是不嫌弃,我给您装一坛。”
祝二婶以前尝过灵奴的厨艺,那真是好吃到没话说,如今听她这么说,假意推脱两下:“这怎么好意思呢?”
话落,却听袁同一口否决:“不行。”
祝二婶当即又变了脸色:“袁大,你什么意思啊?!”
灵奴咬住下唇,看着袁同:“这是我做的东西,你管不着。”
祝二婶应和道:“就是。”
袁同沉沉地盯着祝二婶,目光说不出的阴森。
祝二婶只感觉背脊发凉,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但仍是梗着脖子道:“你看什么看!”
袁同没再说话,恶狠狠地把铁勺砸在地上,大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