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九看了看楚安,又看了眼垂着头的黄允,轻咳两下,率先打破了这份沉默:“胡海业过敏一事,是你做的?”
黄允点头,默了片刻,继续道:“我不是衙门的人,想要凭借自己的力量去查明许修竹的冤案根本不可能。所以才会出此计策,引你们去查。”
“林时那受惊的马也是我做的,可惜他被怀瑾及时救了下来,没死成。”
顾九面露疑惑,扭头看向楚安:“什么时候的事情?你怎么从来没说过。”
楚安也是愣了愣,将那事简而言之地说了一遍,然后摇头道:“我不知道那件事情与此有关,当时我救下林时后,他也没有向我透露过只字片语。”
黄允扯了扯嘴角:“他心中有鬼,自然不会告诉你。”
沈时砚盯了黄允一会儿,忽然开口问道:“这般的话,林时也收到了你假装许薛明所写的信?”
黄允道:“是。”
“为什么?”
黄允顿了下,嘴唇动了动:“自从你们调查三年前那事后,我便一直暗中寻机会跟着你们。虽然大部分时候我都听不到你们调查时都说了什么,但是根据你们前往的地点和所见的人,大致推测与此案有关的都有谁。而写信给他们,便是用来确定一下,他们心中对许修竹的死是否心虚。”
沈时砚又问道:“你既然如此想查明三年前的真相,又为何等了三年之久?时间越长,查证越难,这个浅显易懂的事实黄郎君会不清楚?”
顾九困惑地蹙起眉。
对啊,黄允为何拖了这么久呢?
黄允唇色苍白,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道:“事已至此,我没什么好说的。”
“是吗?”沈时砚轻声道,“对了,本王忘记告诉你,钟景云并没有死。”
黄允色倦怠:“可惜了。”
沈时砚笑了笑:“黄郎君好像并不意外啊。”
黄允偏过头:“他死没死都会受到应有的报应,于我来说,没什么区别。”
沈时砚敛了笑意,语气淡淡:“黄允,你可要想清楚了,一但认罪,再想翻案可就难了。”
黄允轻声道:“我无悔。”
……
出了西狱,楚安先一步离开,顾九连忙赶上:“楚怀瑾,你干什么去?”
楚安垂下眼:“去查验黄允所说的话是否存伪。”
停顿了会儿,他抬眼看向沈时砚,艰难地动了动唇:“王爷,你刚才并没有让黄允签字画押,是不是也认为他并非是杀死周志恒的凶手?并非真的想要谋杀钟景云?”
沈时砚没有接话,只一笑:“你若是想去,便去吧。”
楚安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顾九着急道:“王爷,你真让他去?”
沈时砚不答反问:“如果今日之事换到怀瑾身上,即使证据确凿,他也认罪,你会像怀瑾现在这般吗?不到最后一秒,绝不相信他是凶手。”
顾九没有犹豫:“会。”
沈时砚眉眼缓缓舒展,温声道:“那不就成了?”
顾九也不由笑了下,连忙跟上去,挥手道:“王爷,我去帮他。”
……
顾九和楚安两人根据黄允说的话,先来到了林时马车受惊的曲院街。
他们拿着黄允的画像,从高世恒私宅附近,开始挨家挨户地问起,本来都已经做好走完一条街的准备了,不曾想问到第三次时竟有人给了答复。
那是一家开在曲院街的肉饼铺,摊主是位年过半百的婆婆。
老妇眯着眼睛瞧了画像半响,恍然道:“他啊,见过见过。他前些日子晚上来我这里买饼,却粗心地多给了三个铜板,我叫住他,他也不应,比我这个老太婆的耳朵还要不好使。”
末了,老妇问道:“你们可是他的朋友?”
说着,就掏出三个铜板硬塞到顾九手里,嘴里还不停嘟囔着亏心的买卖决不能做之类的话。
顾九哭笑不得,只得说好,然后又用自己的钱买了几个肉饼,分给楚安,两人边吃边赶往钟府。
同样地,他们仍是毫不费力地便得到了和肉饼铺婆婆相同的答案。
这次是在钟府旁对面的一家茶坊。
茶坊掌柜道:“见过啊,就前几天。这位郎君从我家店铺刚开门,便来了,一直坐在二楼凭栏处,点了茶点也不吃,属实怪的很。”
两人跟着茶坊掌柜来到黄允之前坐的位置,往楼下轻轻一瞥,就能将钟府大门前的场景看得一清二楚。
顾九问道:“掌柜的,你可还记得是哪一天的事情?”
“这我就记不清了,”茶坊掌柜想了想,“不过那位郎君是待到巳时之后才离开的。”
巳时。
顾九和楚安相视一眼。
莫非是王爷传钟景云和黄允去府衙问话的那天?
楚安低声道:“那日黄允比钟景云来得要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