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沈时砚微微蹙眉:“半月以来,汴京无雨。”
“官爷误会了,邵副使并不是在汴京染上的风寒,而是在江南东路的柳家湾,”郎中回忆道,“好像是为了什么瓷土一事,具体草民也不甚清楚,邵副使所言不多。”
恰好和邵母的病对上,约是那时邵贾把寒气过渡给了年迈的邵母。
顾九若有所思道:“邵副使疑心得了痨病这事,可是他亲口对你说的?”
“并不是,”郎中还从未见过女官差,借着回话,偷偷地打量了顾九好几眼,“邵副使事忙,多由他徒弟李河来拿药,这事便是邵副使让他告诉草民的。”
问完话,三人离开马行街,顾九抬眸看向沈时砚,忍不住道:“王爷,您不觉得李河有些可疑吗?假若王常景所言是真的,假若邵贾不知痨疾一事,那在其中混淆我们视线的,就只能是李河。”
沈时砚沉吟片刻,温声道:“我知道,可他也确实有不在场的证明。”
“会不会有帮手?”顾九猜道。
顿了顿,顾九叹了一口气:“还是再去趟李河那吧。”
三人又出城去了张家村,到了李河住的地方,并未见他人,询问那东家老媪才知,李河被官差叫回修内司了。
顾九和沈时砚对视一眼,应该是因为痨病这事。
顾九又向老媪确定了一遍昨晚大火发生时李河的行踪,得到的答案还是和之前一般无二。
李河人不在,这也方便了几人趁机查看他的住处。进屋没几步,顾九便注意到了黏在地面上密密麻麻的斑点。
她蹲下身,凑近去看,发现那些小点是冷却凝固的蜡油。
怪。
李河为何要把蜡烛放在地上。
沈时砚注意到顾九的动作,正要俯下身去看,毫无征兆地,视线中的人忽然抬起了头,四目相撞,皆是微怔。
顾九难得感到一丝莫名的尴尬,长睫眨了两下,目光错向一旁打量房屋摆设的高方清,不自然地开口道:“高少卿。”
听到顾九叫他,高方清略感讶异地回头,扬眉:“顾娘子?”
顾九趁机起身,面无表情道:“无事了。”
高方清:“......?”
沈时砚直起身,语气平静:“是蜡油?”
顾九点头,问出了心中疑惑。
沈时砚也觉得怪,道:“许是习惯?”
顾九又大概往四周看了看,李河的房间布置得简陋,一张床,一个漆油斑驳的木桌,两个木凳,一个摆满瓷器的木架,其余的都是些堆放在墙角的杂物。
沈时砚走向木架,取下一个未上釉的素瓷。
顾九凑过去,她不懂这些东西,问道:“可是有什么异常?”
沈时砚摇头。
顾九视线下落,注意到了搁置在木架旁边竹桶。桶中放着杂七杂八的东西,有绳子、镰刀、挑担......都是些做活的工具,只是竹桶边侧也有黏有蜡油。
顾九正要去看,忽听门外传来老媪的声音:“小李啊,你屋里有几位官爷找你。”
三人纷纷停下动作,齐齐望向出现在门口的李河。
作者有话说:
祝姐妹们中秋快乐呀
第2章 骨瓷
“短时期内想要全部出手,应该会在鬼市进行交易。”
原本不算宽敞的房屋, 因为李河的到来显得更加逼仄拥挤。
李河慌慌忙忙地行礼:“王爷,高少卿。”
沈时砚将素瓷放回原处,缓步走到李河面前, 开门见山问道:“邵副使家里治疗痨病的药,是你从药铺取的?”
“是, ”李河弯腰道, “师傅他的咳疾愈发严重,疑心得了痨病, 所以让小人与郎中说换副药方。”
“这事为何邵副使家中人不知?”
李河面露诧异,愣了半秒,回道:“这......小人也不知,师傅他鲜少与小人谈及他的家事。”
邵贾如今已死,李河说的这番话又挑不出什么毛病,纵然他撒谎了, 沈时砚他们也找不出证据辩驳。
顾九忽然问道:“我记得你说你买了一件上好的青瓷想给王总领卖个巧,却被邵副使摔碎了, 如今那碎片可还有?在何处?”
李河点头:“那青瓷花了小人的家底,饶是碎了,小人也没舍得扔。”说罢, 转身走到床榻边,从被褥下面掏出一个木匣,大小和邵副使家中的那个差不多,打开后,里面的确是一堆青瓷碎片。
沈时砚拿出其中一片,仔细端详着, 似是不经意地开口问了句:“你烧瓷多年, 可听说过骨瓷?”
“......听说过, ”李河欲言又止,“只是那东西有损阴德,一般人不会去烧制。”
沈时砚问得犀利:“你觉得你师傅可在这‘一般人’中?”
李河色微变,慌忙跪在地上:“师傅他秉性正直,小人虽不知王爷为何这般问,但小人敢以性命担保,师傅他绝对和这种事情沾不上半分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