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差一松手,那仆从便瘫跪在地上,浑身发抖。
这模样实在可疑,顾九不欲废话,直接将银钗怼到仆从面前,冷声道:“可认得它?”
仆从目光闪躲,拼命摇头:“不识得。”
楚安蹲下身,揪住仆从的后领,语调带着一丝威胁:“你可好好瞧瞧,若是让本将军查出半个字造假,你仔细你的皮。”
仆从本就不经吓,这会儿哭丧着脸把事情始末全招了。
“小人原想等两位娘子离开汴京城再动手,谁知她们却在白云观停了下来。小人慢了一步,没注意到这位娘子已经下了马车。待小人将车夫迷晕后,才发觉车厢里只有一个丫鬟。但当时有巡兵经过,小人慌了,又害怕如此空手回去惹二郎发火,只能硬着头皮把那丫鬟掳走,想着借此引娘子出来,再......下手。”
高世恒气得要上前踹他:“你这贱奴,另外一只腿也不想要了!”
楚安一把擒住高世恒的肩膀,把人稳稳地按在原地:“王爷面前也敢放肆,你好大的胆子!”
顾九冷冷地扫了一眼高方清,后者眉梢轻扬,似是有些无辜。顾九问仆从道:“那人呢?现在在何处?”
仆从老实道:“小人在深巷下了马车后,本想将人先放在那附近的一间荒房,不想却被修内司的副使总领司事邵贾撞个正着。邵副使和我家二郎有过恩怨,小人担心他去报官,便着急忙慌地把那丫鬟扔在巷中,自个驾着马车跑了。”
“所以这人......”仆从唯唯诺诺道,“小人也不知道。”
顾九深吸一口气:“可有说谎?”
“不曾!小人发誓,如若有半句谎言,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沈时砚看向一旁隔岸观火的高方清,淡声道:“虽说人不在高府,但到底此事因高二郎所起,高少卿觉得要如何处置?”
高方清轻笑一声,后退半步,摆明了是不想掺和这事。
沈时砚抬手:“带走。”
一声令下,几个官差立马将上前将仆从和高世恒两人押走。高世恒一边剧烈挣扎,一边怒道:“沈时砚,你真以为你管得了我!”
沈时砚置若罔闻。
三人临走时,高方清忽然叫住顾九,他眉眼弯起,唇角笑意轻挑:“敢问这位娘子芳名——”
顾九睥睨他一眼,只觉得恶心,阔步跟在沈时砚身后离开。
楚安抱臂,好笑地看着高方清:“高少卿还是省省吧。”
高方清也不尴尬,耸了一下肩膀,懒懒地拖着长音:“楚将军慢走,不送。”
离开高府,楚安看出顾九眼底的焦虑,安慰道:“顾娘子,若明月姑娘是被邵副使救走了,你大可安心。他虽说是个老古板,但确实是个好人,”
修内司主管汴京官窑,与皇城司一般,其官职多为内侍担任,但邵贾是个例外。他原是一名匠人,后来因为烧瓷工艺了得,又为人正直,先皇将其破例提升为副使。
顾九皱了下眉,却问道:“如是这般,明月应该会来寻我。哪怕是她至今昏迷不醒,坊间街市的告示上贴着明月的画像,这位邵副使为何没寻上官府?”
楚安一噎,扭头求助身旁的沈时砚。
沈时砚沉吟片刻,缓声道:“大抵是没能看到。”
顾九抿唇,垂下眼:“但愿吧。”
为了节省时间,三人兵分两路,沈时砚和顾九去了邵宅,楚安快马加鞭赶去距离有些远的修内司。
等两人到了邵宅,却被告知邵贾自辰时便离家去了修内司,至此并未归家。而楚安那边很快也传来消息,今日修内司上下无人见过邵贾。
好好的两个大活人,却平白都没了踪迹,这让顾九忍不住心绪烦躁。
三人回到开封府衙,顾九询问沈时砚能否让她留宿在官衙内。沈时砚虽然明白她是怕错过明月的消息,但还是道:“衙内都是男子,你一个姑娘家实在不便。”
楚安也道:“顾娘子,你就先暂住王爷那,若有消息,王府定是第一个收到。”
于是顾九跟着沈时砚又回到宁王府,夏蝉见到顾九时,还小吃了一惊,见她色倦怠,也不敢多问。
顾九心中有事,睡得并不安稳。三更半夜,有人来敲响她的房门时,只一下,顾九便迅速翻身下床。
一开门,顾九就看到夏蝉喘着气,急切道:“顾娘子,王爷让奴婢转告您,找到邵贾了。”
顾九匆匆忙忙地披上衣衫,跟在夏蝉身后去了沈时砚的书房。饶是二月的天气,这一路奔来,她额头上还是渗出密密麻麻的冷汗。
房内,沈时砚和楚安并肩而站,色异样。
顾九不自觉地攥紧手心,遏制住慌乱,缓步上前:“王爷,人呢?”
沈时砚抬眸,看到她这副惴惴不安又小心翼翼的模样,喉头忽然一涩。他薄唇动了动,终还是慢慢道:“修内司的一处高阁今夜发生走水,望火楼的巡兵扑灭大火后,在阁楼上发现两具尸体。”
顾九的脚步刹那间定在原地,她眼有些茫然,似是对这番话不太理解。
“一男一女,两具尸体具被烧得面目全非。其中男尸已被邵家人认领,另一具尸体......”沈时砚顿了顿,委婉道,“可能需要顾娘子你去看看。”
作者有话说:
是v嗷
第2章 骨瓷
“我要为她,报仇。”
夜阑人静,乌云遮月,苍穹上几盏微弱的星光忽闪忽灭,远不及修内司周围燃起的火把灼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