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要试试,万一赶上了。”高苒坚持,依旧动手继续搭建。
黑沉的夜里,她戴起羽绒服的帽子,帽沿边浅棕色的茸毛衬着脸,色坚定,眉目认真,寒风拂过,齐毅只觉她的一举一动都在发光。
没有继续再劝,走过去默默相帮她一起。
翌日清晨,齐毅让人送来整张的绵羊皮,是预先熟了皮,用黏土和钐镰滚去油脂,又搁在酸奶汤和食盐里浸泡过的,这样可以省下不少时间。
高苒特地让在北京的助手找了许多达子香的图片发到她邮箱来,她对着图片描花样子,庭院里,齐毅和巴图将羊皮搁在她搭好的架子上,用马粪熏烤着,直至它变成深棕温暖的大地色。
屋里,高苒拿着熏好的羊皮,用针穿了线,小心翼翼地缝合着皮料,又绣上花,一朵一朵达子香在领子、前襟、大摆,袖口……灼灼地盛开,姹紫嫣红。
灯光不够亮,他们便移来许多盏酥油灯,齐毅坐在一旁替她挑灯花,换盖碗里冷了的砖茶水。
高苒一针一线地绣着,当她咬断熏皮袍上最后一缕紫红的丝线时,病榻上的吉仁泰也已到了弥留之际。
毕力格将熏皮袍替父亲穿上,系上宽长的腰带,开了柜子,拿出脱漆的木盒,从里取出小小的烟荷包。
吉仁泰合衣躺在床榻,脸庞宁静之极,没有丝毫面对死亡的恐惧,搁在胸口的左手紧紧攥着那枚沉了色的烟荷包,右手摩挲着熏皮袍上茶碗大的达子香花,眼角湿着滢滢的白光。
高苒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他是在看挂于墙壁的那副相片,秀美的姑娘穿着深红的蒙古袍,脸庞盖着珠红的璎珞,大片大片的达子香在她脚边盛开,她仰着头,微笑着从一串串璎珞的缝隙里瞧她的郎。
日影一寸寸地西斜,屋子落了黑,渐渐地什么都看不清,一片暗黑中高苒听到了极细小的歌声,是吉仁泰在唱歌,乌珠穆沁的长调,骑马的汉子对心爱姑娘诉说着绵绵的情意。
歌止,太阳落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