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吃饭!”
舒笛扭头看去,程之衔依旧一身白色浴袍睡衣,脖子以下半敞,昨晚的抓痕和嘶咬依稀可见。他满不在乎,正在摆放午餐。
舒笛听而不闻,径直离开。
程之衔脚步走过去,挡住她路径。舒笛抬眼看他,声音极其平静,“有意思吗?”
“我没有跟女人睡完、不给饭吃就让人走的习惯。”说完程之衔就一阵后悔,明明是想用午饭拖延一点时间,慢慢哄。这下倒好,直接把路走死。
舒笛一句“关我屁事”,绕开他走。胳膊再次被他拉住。
程之衔强硬地把她手里的包和行李箱放下,拉着她到餐桌前入座。
他束手无策,给舒笛捋落在前面的头发,“你别气我行不行?”
舒笛一把将他的手打掉,冷声道,“你值得吗?”
她情淡漠,眼里写满唾弃。面前的食物是程之衔精心准备的午餐,舒笛甚至懒得看一眼。
唇齿相碰,程之衔如鲠在喉,一句对不起也显得尤为多余。他宁愿舒笛再咬他一顿踹他几脚出出气,不依不饶也好,都好过她懒得多跟自己说一个字。
“怎么回去也不告诉我?”
舒笛闭目塞听,眼皮不抬一下的。被他扣在餐桌前,她安安静静回列表消息,订机票。
程之衔饭都吃一半了,对面的人还没动筷。他见状一把躲过舒笛手机,不顾她的怒视。
他柔声说,“先吃饭,吃完我送你回去。”
舒笛一口气泄掉。她精涣散,耷拉下眼皮,淡淡开口,“就到这里吧,我累了。”
飞机上他的欲而又止,念书瑜的挑衅和冒犯。舒笛忍着脾气跟他应酬,甚至不在乎旁人眼里不怀好意的打量,不在乎名不正言不顺就被按上女朋友。她从头到尾丝毫不敢怠慢。
昨晚那个界限分明的距离只是推波助澜。被忽视的委屈和难过,把舒笛狠狠丢进死海。
溃败和失望不应该是她的情绪主旋律,前面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她,她没有任性妄为的资本,也不愿再跟程之衔这扇情绪的阀门有任何关联。
程之衔要让舒笛逼疯,“我如果哪里做错了,你可以告诉我。无声控诉没有意义,你难受我也难受。非得这样给我判个死刑吗?”
舒笛抬眼正视他,脸色平静如水,“恋爱只是我的生活调味品。我不奢求它有多轰轰烈烈,或是对我物质经济层面有什么实质性帮助。但起码不能让我整天陷入负能怪圈,以泪洗面。不想替你找补那么多有的没的。喜欢你,带给我的情绪回报率并不可观。”
坦荡,冰冷,也够难听。
可算从舒笛嘴里听到点真心话。程之衔平静下来,半响后又问她,“你喜欢我什么?”
“嘛呢?”
王扬声音打断二人。
抬头一看,他身后还跟着一票公司员工,正朝这里走来。昨天的荣杉和珍妮都在。大家全部休闲便装,怎么舒服怎么穿。
“大中午就腻腻歪歪,净给我们撒狗粮是吧?”王扬兀自推开椅子,坐程之衔旁边。
桌子上是二份午餐,程之衔的三明治已经下去一半。舒笛那份有所不同,完完整整摆在桌上。
他哟一声,“还有牛奶啊,怎么不给弟妹来一杯?”
王扬仔细瞧,舒笛面前是个长碗,一份红糖粥,上面用枸杞写着三个大字,“对不起”。粥旁边是几片创意吐司三明治,用果酱制作,以炭烤和镂空的方式呈现。
第一块的吐司剧情是一只猫正拿锤子暴打跪着的那个人,上面浮着一个对话框,写着“美女饶命!!”。
“程之衔你这人怎么这么恶心呢?”
后者扶额,颇为无语。“你来干嘛?”
王扬不理他,问向舒笛,“弟妹还生气吗?”
满屋子窃窃私语,舒笛感到无奈。
她笑脸相迎,摆出一副淡然平和的态度,“我没生气啊!”
他朝后面招手,拿手机对着舒笛面前那份午餐拍照,“来来来,都过来看看啊,跟你们程总学着点。”
大家蜂拥而至,围观程之衔亲手做的这份道歉brunch。
“看见没,给女朋友道歉就得这样。用诚意知道吗?荣杉,别老知道转账,显得就你工资高呢是吧?”
被点到的荣杉颇为不解,出于临场反应还是一通应下,“是是是!王总说得对,我们多向程总学习。”
说完踱步往后退,跟旁边人眉来眼去,什么情况啊?
大家交头接耳,不约而同把目光集中在程总脖子上。那里几道抓痕,锁骨还有一口牙印。对面的“女朋友”也低头托腮,媚酥骨髓。
有够激烈的。不是说“女朋友”昨晚还肚子疼吗?
气氛热腾中还带着那么几丝尴尬。
荣杉汇报,“程总,王总非跟着过来团建。我刚给您打电话,您没接。”
程之衔招呼他们先上车。
*
混乱里,舒笛被程之衔连包带箱打包上车,跟着他们一起团建。
一辆商务车,一辆程之衔在江城的私家车。舒笛不想跟他待在同一空间,转身进黑色商务车。
珍妮坐她旁边,看她拿着午餐出。她小声提醒,“舒小姐,粥快凉了。先吃饭吧。”
舒笛面色恹恹,打开碗盖,盯着枸杞拼成的“对不起”。她一勺一勺拨到碗边,象征性喝了几口后盖上盖子,从包里拿出一颗黑巧拆开放嘴里,手里不停捻揉那块金箔纸。
看一旁的珍妮正低头回消息,舒笛对她说,“不用给他汇报,我不想喝。”
珍妮一脸为难,她把手机递给舒笛,“程总让我监督你来着。”
*
王扬上车就问,“你跟舒笛怎么了?不是昨晚还好好的。”
车速平稳,程之衔闭目沉思,烦躁地揉几下额头。
他掀开眼皮,“我昨晚上一直想老头儿车祸那事。”
他当时没打算告诉程之恬,现在也同样不想告诉舒笛。
王扬抬头看一眼车镜,“你忽略人家了?”
陷入爱情的男人都蠢得像头猪,程之衔也不例外。他在舒笛情绪状态最脆弱,最需要他的时候冷脸以对。后者处于自我保护,速速收回所有感情,把他从她的世界里抹杀掉。舒笛没做错什么。
“哄不好。怎么哄都没用。她后天生日,不能让她气着过。”
气了一个晚上,凭什么他一份轻飘飘的午餐就想堵住舒笛所有不满?那些真实感受到的情绪,死死挤压着她,他凭什么让她忽略?
昨晚舒笛那句“我不会再靠近你了”,把这个月以来两人所有的回忆都狠狠封上,程之衔被打得束手不及。无力感如海啸般冲向他。
王扬万分理解地点点头,行李箱都收拾好了,这是给人气得够呛。
舒笛是个极有独特韵味的女人,她看似冰冷疏离,无意间的一举一动,早已让人全面沦陷。那双眼睛修炼成妖,眼微微一勾,把人蛊惑到她的陷阱里。
怎么哄一只把他弃之不顾的妖精,王扬也无计可施。
电话响起。
王扬望去,“接啊!躲什么。人家刚才可是在大家面前给你留足面子了。”
程之衔滑过接通。
“我想回去。朋友找我有事,我不想在你身边,这么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