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之衔不放心,又摸摸她额头,给她量体温,确实不烧才放下心来。
他打开碗盖,粥还热着。
甘甜芳醇的一碗红糖鸡蛋醪糟,程之衔网上看的,说是暖宫驱寒能补气血。
他还放了红枣、枸杞和姜片,颜色看上去挺像那么回事儿的。
“趁热吃!”
程之衔拿勺子喂她,舒笛不习惯这样。坐起身上,自己端着碗喝。
味道并不是那么好,许是他第一次做,红糖大把大把瞎放。她腻得牙齿敏感发颤。
心里燃起一阵暖意,端起碗来喝得干干净净,只留几片生姜。
舒笛深呼一口气,情呆滞,低头放空思绪。程之衔接过碗,抬手给她擦嘴。
他问她,“怎么了?”
舒笛眼微愣,抬头看他。
程之衔又问,“不舒服吗?”
舒笛摇摇头。
程之衔轻抚她额头,起身把碗收走。
舒笛一碗下肚额头微微冒汗。看他暂时离开的背影,她的内心摇摇欲坠,天地一片虚影,世界只剩程之衔的模样。
过了几分钟,程之衔又拿着一个老式香葱卷回来,面包卷热气腾腾,正冒着烟,包装盒上铺满水蒸气。
他问她,“要吃吗?”
舒笛两眼发光,直点头,“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个?”
程之衔不语,撕开包装纸递给她。
舒笛接过他在微波炉里又叮了半分钟的香葱卷,吃得一脸满足。
程之衔看她这急匆匆地样子,跟猫夺食似的,这家伙还挺好养。
他释然一笑,“慢点!别噎着。”
舒笛闻声放慢速度。
看她吃得津津有味,他才跟着放松下来,眉眼尽是温柔。
片刻后,程之衔开口,“以后身体不舒服要及时告诉我。在我这里不用硬撑。”
看舒笛点两下头,心思全在吃上。
原来她是真的很喜欢这个!
程之衔捏她另一只手,“你听见没!”
舒笛停下咀嚼的动作,再次点点头。
“对了!”她瞬间想到,急忙拍程之衔。
他看过来,眼问舒笛怎么了。
“你今天还没给我喝橙汁。”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橙汁。程之衔不由发笑,“等明天。”
舒笛重复,“我现在就想喝。”
程之衔又欣喜又无奈。开心舒笛心里终于记着他了,无奈她记吃不记打,前脚肚子刚疼完。
程之衔柔声跟她商量,“明天好吗?今天只有红糖水。”
舒笛侧过头,睨着眼瞪他,点两下头。她像充满警惕心,又呆呆的、动作慢慢的可爱猫咪,激起程之衔的保护欲,不自觉想靠近她。
程之衔坐床边,抚舒笛额头,顺猫毛一样。细声说,“以前经常这样吗?”
“什么?”
装傻充愣的本领一如既往,程之衔想让她自己主动交代,“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舒笛垂起眼皮,咽下嘴里面包。她轻声说,“我习惯了。”
习惯起早贪黑兼职,黑白颠倒工作?还是习惯长期跟着她母亲,参加海量高端宴会,周旋在杯盏相碰之间?
舒笛色淡淡,一口一口慢条斯理地吃着。看她吃完了,程之衔接过包装盒,“还困吗?”
有点,她点点头。也许碳水吃多了导致饭晕。但舒笛不习惯,身上还穿着晚礼服,她得卸妆洗澡护肤。
程之衔当真拿她没法子。
“等着!”
他把浴缸水龙头打开,调好水温。又下楼把舒笛的小行李箱给搬上来。
行李箱铺开,里面东西一应俱全。舒笛拿着她的洗漱包和一次性小拖鞋,去浴室洗澡。
不一会儿,女人声音频频从浴室响起。
“程之衔,左手是热水还是冷水?”
“程之衔,我忘带睡衣了。”
“程之衔,你帮我吹头发吧。”
......
收拾完已是凌晨三点。
最后舒笛穿着程之衔的白衬衫,笔直白嫩的双腿从大腿根外露。
她盘坐在床上,仰着头,不断指导身后的男人要怎么正确吹头发、涂护发精油。又抱怨他家没有真丝枕套。
“不是真丝不行?”
舒笛仰头回复,“真丝不伤头发啊!”
“还挺挑剔!”
程之衔不厌其烦,一丝不苟帮她收拾好一切,又找来一件真丝衬衫给舒笛套枕头上,让她枕着,随后起身出卧室。
舒笛叫住他,“你去哪?”
他望洋兴叹,“我去隔壁睡!”
“别!”
舒笛顿时慌张失措,光着脚丫冲到门口抱住他。蜈蚣似的缠在他身上。
折腾一天精疲力尽。舒笛忘记带安眠药,今晚不想一个人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睡。
舒笛抬头看他,眼空洞又破碎。“你陪我睡!”
面对心爱之人的亲密邀请,又在今晚这么个特殊情况频发的时段,程之衔不可能不为所动。
他抱起舒笛,放床上给她盖上被子。自己在另一旁躺下。
他们之间隔着老远,经纬分明。程之衔平躺下来,双手撑头,枕着胳膊。
舒笛见状满腔委屈上身,侧过身离他更远,不搭理他。
突如其来的情绪是止不住的堤坝,眼泪不听话地往下掉,护肤品的味道跟着泪水渗进嘴里。她举手擦掉。肩膀不受控地轻轻颤抖,哽咽出声。
程之衔听到声音马上起身。“怎么了?”
舒笛,你怎么回事?快把你那些不值钱的眼泪收一收!你摆出这副怯弱又溃败的样子给谁看?你到底在干什么?
委屈和空虚感无限放大,舒笛哭得一抽一抽,在黑暗宽大的房间里溃不成军。
程之衔看左手边舒笛侧躺缩成小小一团,嘴里哭声渐渐放开,程之衔听了都想抽自己。
他连忙抽纸巾给舒笛擦眼泪。越擦越止不住,她放开喉咙大哭。哭声把她的委屈一饮而尽,全部倒进程之衔心里。
“对不起。舒笛,对不起......”
程之衔抱住她给她缓气,嘴里一直重复这几个字,可是他压根没做错什么。
舒笛听着他低沉又充满磁性的声音,如同听到童话森林里的黑暗魔咒。
她哭得撕心裂肺,双手捂耳,死死关闭听觉。嘴里不断嚷嚷着,“你闭嘴,你闭嘴......”
口齿不清,泣不成声。
程之衔不再说话,给舒笛顺气,安抚她的情绪。
不多时,负面情绪渐渐耗光。舒笛挣脱开他怀抱的束缚,肿着眼睛,死死瞪着他。
她冷声开口,“程之衔,我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