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往往不会把这些情绪表达出来,又或者说,在表达出来之前,就已经自我消解掉了。
这些,方宁也不是一开始就知道的。
自从十叁岁开始,他就是她生命中最为复杂,却也最为美丽的谜语,令她孜孜以求,不知疲倦。
关于他的性格,她其实先前只是有些模糊的感觉,在这个暑假和他接近到不可思议的程度,很多东西才愈发清晰起来。
只是尽管如此,她也不敢说自己有多么懂他。方继亭就像一颗洋葱,剥开一层就已经殊为不易,千方百计剥开几层,每一层都令人惊讶、回味,可内核依旧深深地藏在她难以触及的地方。
当然,这其实再正常不过了。
在古希腊的德尔菲庙之上,镌刻着这样一条谕——“人啊!认识你自己。”
伟大的哲学家苏格拉底曾将这句话作为自己一生的铭言,并且认为这正是世间最难的事。
她连自己都无法完全认清,甚至都做不到顺畅干净地剖开自己的内心去道歉,更何谈能够完全理解方继亭。
她只是……觉得有些遗憾罢了。
遗憾自己没有机会用一生去解开一个谜题,甚至在有机会去剥开他时,依旧显得那样笨拙,笨拙到伤害自己,也在有意无意间伤害着方继亭。
并且,在她遗憾没能够了解更多的他的时候,他会不会也因为她的蠢钝和莽撞而感到有一点孤独呢?
“都不重要了,没关系的。”
这句在他不甚清醒时说出来,又被迅速掩盖过去的话语,在余下的两个多小时里,被方宁不断反刍。
无奈,疲倦,解脱,不愿意在最后的几天里打破平衡的敷衍……她不知道哪种才是最合理的解释,亦或兼而有之。
她唯一能够确定的是,不可能真的没有关系。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头逐渐歪到舷窗上,靠着睡着了,睡得并不很沉,没有做任何梦,甚至对周遭的环境还有着一点知觉。所以当广播声响起的时候,她几乎是立刻就睁开了眼睛。
飞机在大理市的机场降落,滑轮与地面相接,在一阵高速的滑行之后,终于缓缓停稳。
机舱里又重新吵嚷起来,许多人拿出手机给家里人打电话报平安,另一些人则急切地解开安全带,站起来身来从头顶的架子上取下行李。
他们都没有着急,一直到人乌泱泱地散去了一半,才交换了一个眼站起身来跟着人流下了飞机,搭乘巴士前往大理古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