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中气十足地喝问完,扫了一圈,发现周围没有什么东西能用,只能取下腰上玉佩,朝儿子的脸狠狠砸了过去。
喻沅及时捂住自己喉间压抑的惊呼。
孟西平偏身躲过,任由那玉佩嘭的一下撞在假山上面四分五裂,声音依旧冷淡,将宁王的话都顶了回去:“这门亲事,当初是您订下的,我已经将十二娘接到宁王府,您现在反悔,迟了。这门婚事,您认最好,不认也罢,喻沅迟早是宁王府的主人。”
宁王看不听话的儿子,语气微沉:“当时是本王喝多了,一时糊涂,才答应了喻家的娃娃亲。”
他故作大方道:“你娘很喜欢那个裴三娘,本王虽不喜欢裴家的人,但你也可以在帝京里再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小女娘,本王替你去找皇帝赐婚。”
孟西平自然不同意,父子两人是不欢而散。
宁王本是得知孟西平将喻沅带回来的消息才回府,和孟西平说不通,又叫管家给他准备上道观的行李,气冲冲地离开。
喻沅听完,怪不得每次喻三爷说起来总是支支吾吾,原是灌醉了宁王才换来的亲事。
她脑中忽的灵光一闪,想起来一件事。
“孟西平,我们去寒山寺。”
喻沅笑眯眯地从假山里面出来,喊住孟西平,她若无其事地拍了拍身上细碎的雪花和枯草泥屑。
孟西平眼底的冰彻底解冻,原本阴沉的色化为春水,他笑了出来:“好。”
不成想,他们的马车前脚才到寒山寺,后脚便有一个人追到了山上。
孟西平被宁王在书房摔了几个杯子,幸好关键时候剑雪替他挡住,没破相,不过他胸前的伤口还是崩裂开来。
喻沅只得放弃去山上看梅花的想法,留在庙中客房里看着孟西平上药。
他身上大伤小伤不断,都快被清苦的草药腌入味了,连累地她衣衫上也时常带上苦药味道。
喻沅疑心是孟西平故意的,瞥一眼他胸前惨烈的伤口,握拳忍了一忍。
等着大和尚给她泡茶。
外面一阵喧闹,守在外面的剑雪就是这时候进来的。
他犹豫片刻,附在孟西平耳边悄声道:“裴三娘来寒山寺了,现在就等在寺外,怎么劝也不肯离开。”
喻沅隐约听见裴三娘几个字,唇角笑意变淡,接过大和尚递来的茶杯,茶水滚烫,溅了一滴在她手背上。
孟西平合上衣襟,声音听不出喜怒:“我不是和你说过,以后裴三娘来,都将她赶走吗?”
剑雪脸上现出为难,余光偷偷瞟喻沅。
喻沅转着茶杯,突然插话:“剑雪,你大声点说,我也听听。”
剑雪:“裴三娘没进来,可……可裴家的人将寒山寺门口都堵住了,不见您出去,他们就不放人走。”
喻沅转头望向外面,这还真是裴三娘能干出来的事情,有时连她都敬佩裴三娘的执着,将面子丢在地上任由别人践踏。
追孟西平追的帝京人尽皆知。
反正没人敢当着裴三娘的面笑话她,她无所忌惮。
大好机会,喻沅都想出去看裴三娘的热闹。她改主意了,凭什么要主动避开裴三娘,这样岂不是正如裴三娘的意。
她就该顶着宁王世子妃的位置,站在孟西平旁边,狠狠气死裴三娘,最好能将裴三娘和慧宜公主都气死。
孟西平没什么耐心地说:“她不走,你就将她扛走。”
喻沅手指动了动,突然想出去看剑雪怎么扛人的,那场景一定好看得紧。
大和尚目光在几人之间悄然转了一圈,给喻沅添完茶,终于起身:“我去劝裴三娘子。”
裴三娘坐在外面的马车上,健壮的裴家奴仆将寒山寺大门都堵了起来,和寒山寺的僧侣对峙。
要下山的都是些平民百姓,一听是帝京权贵,敢怒不敢言,拿了裴家打发的两三枚铜板,盼着裴家等候的人出来。
裴三娘等了一会,不想出去见那群低贱的百姓,不耐烦地问站在马车外面的丫鬟:“西平哥哥还没出来?”
宁王府的人将王妈妈送回来,还附送一句尸体,气得慧宜姑姑大发雷霆,上门找喻十二娘要个说法。
她今早好不容易安抚住慧宜姑姑,从公主府出来去宁王府,又听说孟西平带着喻沅来了寒山寺,连忙赶过来。
丫鬟突然兴奋地对裴三娘说:“娘子,世子爷身边的护卫来了,准是知道您来,要接您进去。”
裴三娘欢喜地挑开车帘。
剑雪摇摇头,冷漠地请裴三娘离开。
没想到孟西平连见都不准见,裴三娘攥地手里帕子都变形了,她心中一直有种微妙的直觉,就是从四年前起,孟西平突然变了许多,帝京宴会再难看到他的身影,连慧宜姑姑都开始抱怨,她这个侄儿越来越不听话。
裴三娘不甘心就此离开,试探着问:“喻十二娘也在?”
剑雪木着一张脸,点了点头。
裴三娘咬紧牙关,随即委委屈屈地说:“那你和西平哥哥说,慧宜姑姑这回是真的很生气,请他一定要带着十二娘上门赔罪。”
目送剑雪离开,裴三娘沉下脸,落下车帘:“走,我们回去,去公主府。”
裴家的马车下山时,在山道上和一辆平平无的马车擦身而过。
马夫不甚在意的扬了扬鞭,突然被拦下。
裴三娘的丫鬟发现马车停了,探出身子正要大声喝骂,谁敢拦裴家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