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人说:“别浑说,没见穿着素服么。”
“穿素服怎么了,只怕那些爷们更喜欢这样假模假式的呢,赶明儿个,我也找身素服来穿。”
“快走吧,等去了那山上的凉亭一舞,还怕钰二爷不赏你。”
那女子听罢,抿着嘴笑,她是扬州城里最擅舞的瘦马,众人唤她楚楚。
另一人又对楚楚笑道:“我瞧着方才钰二爷直看你呢,不用说,昨儿晚上是你伺候的他吧。”
楚楚笑的更爽快了:“这位东京来的刘家二爷可是个带劲的,难得还出手阔绰,若来找咱们的爷们都像他似的……”
还要说,胳膊被人戳了一下:“嘴上没个把门的,这是刘府,没瞧见这儿一个娇滴滴的小姐呢么。”
楚楚却对眼前小姐客气起来:“小姐莫怪,我们姐妹是奉了爷的命去那亭上一舞助兴,我们这样轻浮,可也没惊着小姐吧。”
那楚楚最是勾栏里肆意之人,虽说有意在若芯面前放肆,想臊一臊这深闺里的小姐,看她嗔怒羞臊的样子岂不有趣,也可作谈资同旁人消遣,不想这小姐面不改色,只红着脸恭敬福了福:“没有,二位姑娘请便。”
说着同身边丫头一起让开了路。
楚楚见眼前之人恭敬,倒是愣住了,寻常人家的小姐见了她们都是鄙夷不屑,恨不得鼻孔出气,可她非但没有鄙夷之色,反而客气的让开了路,她忍不住又多看了这姑娘两眼。
这一看倒叫楚楚发现,面前这个清冷女子,乍一看去虽不是什么绝色佳人,可细瞧下来,眉目清秀,眼波涟涟,倒也出尘,这样的长相不算出彩,她不屑多看,可那盈盈款款的身段着实少见,遂好问道:“瞧小姐的身段,会舞?”
若芯不妨她这样问,摇了摇头。
楚楚见她敷衍,轻蔑笑道:“又不叫小姐舞与我瞧,瞒什么,我从小学舞,你会不会舞我一看便知,你这腰.......”
说着,竟要上手去摸她的腰,还没摸着,就听人喝道:“住手。”
楚楚忙撤回了手,转头见刘钰上来了,忙赔罪道:“哟,我失礼了,方才没忍住,瞧着小姐像会舞的,想摸一摸小姐的骨架,无心,无心,还请二爷见谅,小姐见谅。”
刘钰几步上前,伸手拉过若芯,恼恨的低声骂她:“你跑园子里来做什么?这儿正宴客呢。”
她上哪知道这里正在宴客!
又转头对那二人道:“快上去跳吧,爷们都等着看呢。”
二人福身去了,因着实好那小姐同这位爷的关系,走了两步,又忍不住偷眼往后瞧,只见,钰二爷两手抓着那姑娘的肩,一脸担忧的瞧着她,那异常关切的情于她们只在梦里见过,想这小姐必是钰二爷心里头要紧之人,她心里升起一丝羡慕,却没自怨自艾,打起十分精,去那亭上一舞。
若芯看着刘钰生气的情,没等他说话,就请罪:“扰了二爷吃酒,是我不对,这就回去面壁思过,再不敢出门了。”
说罢,挣开他就要走,刘钰拉住她:“我说什么了,你又使性子。”
“哪里使性子了。”
见若芯赌气,刘钰抬头看了看那两个往山上走的扬州瘦马,回过味来:“我没瞧错吧,你这是吃醋了?你有点出息行么,勾栏女子的醋你也吃。”
若芯只觉莫名其妙,抬腿就要走,刘钰又拉住她:“我带你回去。”
他只当她是看见他喝花酒才闹脾气,用力将她拽到怀里:“今儿这园子里人多,你再撞上旁人。”
若芯又是一气:“二爷这是怕我冲撞了你的贵客么,方才我可没敢......”
刚想说,不敢冲撞了那两位美人,不经意间一瞥,却愣住了,方才那要摸她的女孩和着乐声正翩翩起舞,那大红裙摆袅袅转着,美不胜收,刘钰也寻着她的目光看去,见她看的入迷,搬过她的脸,恼道:“别看了,这是你该看的么。”
若芯道:“自然只有爷能看,我们看不得,放开我,我回去了。”
刘钰强拉着她往园子外走,一时想起方才那扬州瘦马说她会舞,便问:“方才那瘦马说你会舞?”
若芯脱口道:“我不会。”
刘钰却是突然想起她抱着阿元转圈的样子。
若芯刚踏进月梢院的大门,便抽手将刘钰堵在门口:“我回来了,二爷快走吧。”
他瞧着她恼怒的小模样,心里闪过一丝得意:“你越发厉害了,竟撵爷走,这可是爷的院子。”
若芯一时语塞,转头进了正堂,拿起喜鹊茶壶给她自己倒了杯茶喝,莲心见刘钰跟了进来,斟了茶捧给他,刘钰没接,眼瞧着若芯喝完茶,上了二楼。
他跟了上去,才到楼上,便将她往怀里搂:“生气了?”
他大约是忘了昨天刚同若芯打过架。
若芯一脸嫌弃的挣开他,刘钰这才想起来,还有事没同她说清呢。
“之前的事还没同你算清楚账呢,你倒跟爷使起气来了。”
那络子的事,刘钰虽说恼的厉害,恨不得掐死她,可他除了打她一巴掌,还能如何,不用问也知道,那络子是齐宏毅给她的,定是她那嫁出去的丫头给她传进府里的,他醋劲上来,早让小厮赶去东京盘问长生了。
若芯听他又提起那络子的事,心里一紧。
刘钰又拉下脸来:“不用问,那东西是你那青梅竹马给你的吧?是你那嫁出去的丫鬟给你传送进府的吧?”
若芯吃惊的抬头看他,知道他能查问出来,可没想到这样快。
刘钰走到二楼窗前,向外望了望,一阵秋风吹来,有些凉,他怕若芯受风,抬手关了窗,转身道:“就你那点小把戏,非得在爷跟前逞能,原想你交代了也就罢了,非得让爷去查,你是觉得你那点子破事叫小厮报与我,好听是么。”
若芯一愣,问:“小厮怎么报的?”
刘钰气道:“该说的不该说的自然都说了。”
不该说的?还有那信,怎不见他来问,信可比络子要命多了,以他的性子必是当场发作,不见得不会再给她一巴掌,可此时他却没提,她心里转了转,刘钰也许还不知道那信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