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藻藻,”程清之起身叫住她,“还有三节课。”
黑绿头发的少女果然退了回来。
程清之的心还没来得及放下,却见夏银一把抓过自己落下的小挎包,低头检查一番,把碎屏的手机也直接塞了进去,接着往门外跑,“程清之你帮我请请假,课我一定会补回来的!”
虽然没有对小玫瑰亲口承诺过,可是她之前偷偷在心里说过,一定要在小玫瑰失败的时候陪在他身边。
夏银一口气跑到教学楼楼下,雨势磅礴,楼道外溅起的水花仿佛都能拍打在她脸上,天色浓稠得像匹滴水的黑布。
夏银深吸一口气,双手埋在头顶,提脚就往雨幕里冲。
跑了没几步,听到身后有人在叫她,夏银停下脚步诧异抬眸,“程清之,你怎么也下来了?”
清俊少年撑着伞朝她跑来,举着黑伞遮蔽在她头顶,夏银感觉打在手背上的雨柱骤然消失,有清雅的兰花香随着少年的靠近萦绕身侧。
“一定要去吗?”程清之额发微湿,雨水随风打在他举伞的小臂,滑落他高挺的鼻梁,少年的目光隐忍又克制,抿了抿唇,涩声问,“藻藻,可不可以为了我留下。”
“雨太大了,我会担心。”今天的雨太大了,好像要落在我心里。
“可是程清之,”夏银认真看着他,“如果今天外面的人是你,我也会冒雨去找你。”
程清之微怔了怔,很浅笑了下,垂下眼睫。
不一样啊,笨藻藻,我们比别人多认识了六年三个月零五天,他凭什么跟我享受一样的待遇。
我不甘心。
“给你伞,藻藻,”少年重新抬眸,将手中未打开的伞递给夏银,目含清风,无奈又温柔,“作为交换,可以答应我晚上晚自习会回来吗?上课落下太多不好。”
“好,”夏银眉眼弯弯冲他笑,“我尽量,可以找到人我就回来,我跟你拉钩!”
“好,我等你。”
——
——
有了程清之的伞,夏银终于不用在雨中奔行。
可今天的雨下得实在庞然,没一会,夏银今天穿的公主鞋就被浸透,校裙之下的小腿也被雨水打得湿淋淋。
来不及去买新手机打电话让陈叔接她,夏银直接打了一辆出租车到颜席玉办公的写字楼。
走出电梯后,惴惴不安的心一点点持续往下沉。顶楼黑灯瞎火,会议室也一个人都没有,就连办公室的大门都敞开着,曾经摆放的文件、电脑和其他装饰全都不见,空空荡荡,仿佛一切不曾存在过。
唯一还让夏银熟悉的,是她面壁思过坐过的那张待客椅。
夏银茫然地在待客椅上坐了会,眼泪毫无预兆掉下来。
来到这里之前,她其实不相信玫瑰花会输的,她猜测玫瑰花可能又是在开会所以回复得慢。
可是,这里怎么就空了呢。
夏银胡乱用手背抹了抹眼泪,咬紧唇又跑下楼,重新打了辆出租车去到颜席玉公寓。
或许小玫瑰正在睡觉也说不定,他的作息一向不稳定。
电子锁提示:密码错误。
开门的中年妇女疑惑看着她,“小姑娘你找谁?”
“我、我找颜席玉,他之前住在这,”夏银咬了咬唇,磕磕绊绊地说,“个子很高,很好看的男生。”
“抱歉啊小姑娘,这房子我们最近刚买下的,昨天才搬进来。”
“房子,卖了?”夏银身形晃了晃,差点不稳,苍白着小脸讷讷道,“那对不起阿姨,不好意思打扰了。”
完了,小玫瑰消失了。
关于他的一切好像都在被抹去。
夏银失魂落魄地从公寓楼出来,站在雨幕里,听着雨珠拍打伞面的敲击声,一时不知道要去哪里,心里好像空了一块,不想回学校,也不想回家。
又一道电闪雷鸣,夏银余光瞥见街对面新开的一家烧烤招牌,黯淡的秋眸倏地亮了亮。
还有一个地方!
——
夏银果然在他们常去的那家烤鸭舌店看到了颜席玉。
他点了一桌烧烤,却什么也没动,手肘撑在桌面,左手抵着下巴不知道思考什么,右手指尖把玩着一根细长烟草,迟迟未点燃,如画的眉目笼在壁灯光影中。
夏银心中涌现出一股巨大的、失而复得的喜悦,想都不想就朝店内跑去。
“席玉学长!”
“……夏银?”熟悉的、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声音让颜席玉有些恍然,回眸望去,雨幕阴翳的天空下,有着黑绿头发的少女带着一身热烈朝他跑来,眼眸灵动又明亮。
小巧白皙的脸蛋淌着雨水,额前几缕发丝湿透,校服的裙摆和被污水染黑的公主鞋,偏偏当事人毫无察觉,带着明晃晃的欣喜对他说:
“我终于找到你啦!”
明明无一处不狼狈,偏偏美好得惹人垂涎。
有那么一瞬间,颜席玉感觉世界的荒原变成旷野,忽地开满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