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行之人皆噤若寒蝉,赫巡抱着云楚走向内院,眉眼冷峻,只随口丢了一句:“叫太医过来。”
赫巡阔步走在长廊之下,云楚靠在他的胸前,听见他沉稳的心跳。
她微微抬眼,只能看见他优越硬朗的下颌线,她别开目光不再看,又习惯性的用两根手指捏住了一点点赫巡的衣服,仿佛这样才有一点安全感。
她张开唇,声音有些嘶哑:“…哥哥,你怎么没走呀。”
赫巡步子迈的快,目不斜视的穿过垂花门,冷着脸并未答话。
明明刚才还好好的。
云楚等了半天,赫巡都不理她,声音越发低了起来,她一委屈说话就带了一点鼻音:“你生气了呀……”
“那你放我下来吧,我没事的。”
赫巡仍不理她,用脚尖踢开木门,然后将云楚放在床榻上,他动作虽然很轻,可脸色宛如结了冰一般。
刚才让她别怕的时候还很温柔。
云楚不明白,但她越想就越发委屈。
她理所当然的想,虽说她是故意想让赫巡留下来才出此下策,可她也是没办法嘛。亲都亲了,这个男人哪能一走了之呢。
再说了,是真的受伤了啊,是真的只差一点就一命呜呼了,也是真的害怕。这人怎么怎么回事,臭着一张脸给谁看啊。
他用那么血腥的方式当她的面解决掉苏筠,她身为一个弱女子,必定是要害怕的,居然一句安慰都没有。
她想着想着,眼泪又掉了下来。
赫巡此时正在将被子盖在她的腿上,那滴滚烫的泪水正好砸在了他的手背。
他动作顿住,看向云楚。
云楚赌气的哼了一声,别开脸就是不看他,把“生气了”了几个字明晃晃的写在脸上。
赫巡的脸色仍然没有丝毫缓和,连带着声音也有些冷。
他终于开口道:“谁让你没事去找她的,自己不能安分一点待着吗?”
他平日同下属说话便是如此,只是此时听在云楚耳里,已经是非常过分了。
她不可置信的看向赫巡,语调带了浓浓的鼻音,红着眼睛骂他:“你凶什么呀!”
“…谁凶你了?”
她代入角色非常快,此时越想越气不过,一脸受了多大欺负的模样,红肿的小脸也使得她看起来越发可怜,唇角的血丝还没被擦掉,小嘴就不断的控诉赫巡:
“你还不承认!你的意思是说,我要是不去找她就不会发生对不对?你就不能问问我为什么出现在那吗?是我太闲了我没事去找骂吗!”
赫巡蹙眉,道:“孤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她越说越委屈,已经是属于哭给赫巡看的地步:“反正你也不关心我,你是不是还在怪我耽误了你的行程,那你走好了!反正我一个人怎样都好,从小到大我都习惯了,又没人关心我,叫我死了算了。”
赫巡:“……”
他不着痕迹的呼出一口气,只觉得跟这人长时间待在一起,迟早被磨的一点脾气都没有。只得耐着性子继续跟她解释:“真的没有那个意思。”
云楚一顿输出扯到了自己的唇角,这会正疼着,她只哼了一声,又不搭理他了。
赫巡只觉得自己太阳穴突突的跳,隔了一会还是妥协,语气温柔了不少,道:“那你说说为什么去那。”
言罢,赫巡递给云楚一块浸湿的帕子,道:“擦一擦。”
云楚心里还在赌气,心道这男人难道就不能帮她擦吗,后来转念一想,毕竟是太子,总不能要求太高,便不情不愿的接了过来,用帕子轻轻的碰了碰自己的脸。
上面是苏筠的血,暗红粘稠。
从云楚见到苏筠的第一眼起,这个女人就精致美艳,雍容华贵,总是涂着鲜艳的口脂,趾高气昂的指使她,云楚见她最多的就是俯首跪下时看见的她的鞋尖。
如今苏筠终于在一无所有之时,满腔怒火与不甘的死在她面前。
看吧,杀死一个人就是如此容易。
她心中冷笑,手里也只是胡乱擦了擦,然后缓缓伸出另外一只隐在衣袖里的手给赫巡看,只见湿润的掌心里静静的躺着一枚白玉簪。
她垂眸看着,这才静静道:“因为这个。”
“她手里拿的有我母亲的簪子,威胁我倘若我不去就把它摔了。”
她抬眼看向少年冷峻的眉眼,半真半假的跟他说起自己的母亲:“我母亲很美,也很富裕,听说她的家族在湫山几乎是横空出世,没人知晓她家是做什么生意的,只知道是个有权有势的人家。”
“他嫁给我父亲后没多久就生下了我,但不到五年就走了,分明早上还在陪我说笑,下午就不见了,什么都没带走,包括我。他们都说我娘早死了,但我不信。”
“所以我很羡慕姐姐有娘亲,我总在想着,我的娘亲肯定活的好好的,她只是因为一些原因不能来找我,以后等她有空了,她肯定会回来找我的。”
除却最后一句,其余云楚都没有骗赫巡。
她对这个不辞而别的女人没有丝毫感情,也并不是很关心她的死活。
赫巡沉默了半晌,才忽而问她:“你之前不愿意离开湫山,也是因为想等你娘亲来找你吗?”
云楚其实从头到尾都没有这个意思,她不愿离开只是因为觉得赫巡给不了她比云家更富裕的生活,但不得不说,赫巡此话提醒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