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他犹豫了一下用词,“这位白歌姑娘之前便一直是由我诊治的。”
他从随身的医箱中掏出了一本书册,递给莫廷绍:“这是之前的脉案,小侯爷请阅。”
莫廷绍接了过去,一边翻看一边道:“接着说。”
刘院使便道:“白歌姑娘之前伤了元气,气血耗竭,至少三五年都不适合再孕育子嗣。”
莫廷绍的眼眸略过脉案上的一行行文字,脸色逐渐发沉。
“那她若是想留下腹中这个孩子呢?”
刘院使被他身上那种尸山血海闯出来的杀伐之气骇的有些冒汗,擦了擦额头谨慎道:“就怕到时母子难以都保全,甚至有可能更差。”
更差的结果是什么,他没有说出来,但在场的人心中都明白。
莫廷绍将被捏出褶皱的脉案放下丢在一边,他的双眸鹰隼般锐利盯向了刘院使。
“如果想要母子平安,你有几分把握。”
刘院使额上冷汗冒的更快了,觉得身上压力顿时重了起来,去年,那位权势煊赫的谢大人也曾问过他同样的问题,此时他也只能是实话实说。
“十之一二。”
莫廷绍没再说话,刘院使见他面色沉凝终于还是咬着牙道:“此事还需早做决断。”
莫廷绍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如果不想留,那越早决定对白歌的身体伤害越小,他依旧没说话,只是摆了摆手。
莫夫人走到刘院使身边道:“院使与我来吧,外面备了茶点,先休息一下。”
很快屋中就只剩下莫廷绍与白歌两人。
莫廷绍站起身,走到她的榻边。
他身形伟岸挺括,肩背宽厚,轮廓凌厉锋芒毕露,这样居高临下看着她,那种迫人的气势劈头盖脸的压了下来,让白歌略有些心悸。
“太医说的你都听到了,想要母子平安几乎不可能。”
白歌点头:“我知道。”
莫廷绍心中升起股火气来:“你既然命都不要了也要给他生孩子,那干嘛不和他回去,闹这一出是要做什么!”
他语气冷冽,显然是不悦到了极点。
白歌与他眼交汇,却并没害怕的感觉,莫廷绍的话无疑实在关心她。
她歪头想了想,认真道:“我想要这个孩子不是为了他,是为了我自己。”
莫廷绍拧着眉,显然是理解不了她这话的意思。
“我今年十八了,前两天刚过的生辰。”
她轻声说着。
“可是活到现在,我所拥有的东西越来越少,亲人,真正亲近的只有嫡母,夫婿,呵。”
她略带嘲讽的轻呵了一声。
“小侯爷如此疼爱小鸢,敬重莫夫人,应该明白世上若是没有了在乎的人,活着亦是无滋无味。”
莫廷绍的眉梢轻轻动了一下,依旧没说话。
白歌轻靠在软垫上,语气平和,色恬静:“我曾经因为懦弱和自私而放弃自己的性命,也因此失去了一个孩子,而现在,我想留下这个孩子,我所做的决定其实都是为了我自己而已,人为自己的选择承担后果,不是应该的么。”
屋中沉默了一会儿,莫廷绍忽然开了口。
“我还盼着有个儿子袭爵,你争点气,别让我这克妻的名声坐实了。”
说完这句,他一转身头也不回的出了门,只留下榻上一脸怔怔的白歌。
他这意思是,还要娶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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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夫人安顿好了刘院使和一众太医在偏院休息喝茶,这才转回来就瞧见莫廷绍走了出来。
她迎上去,轻声劝道:“阿绍,她怎么说?”
莫廷绍淡淡道:“她执意要留下这个孩子。”
莫夫人叹了口气道:“要不这事就算了吧,到时候真要在侯府出了事,干系太大没必要。”
莫廷绍无所谓的道:“无非就是我这克妻的名声更响些,旁的也没什么了。”
莫夫人皱眉看他:“你还想娶她。”
莫廷绍干脆道:“是。”
莫夫人深深看了他一眼:“阿绍,你可想好了?”
莫廷绍只是笑道:“让那姓谢的儿子姓莫,承我定远侯的爵位,这么有意思的事干嘛不做。”
莫夫人看着他的唇边的笑意,似乎能瞧出他心里的想法。
“就死鸭子嘴硬吧。”她低声嘀咕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