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会笑着点她的脑袋,说她“浑似个小狗儿”,还喜欢拿糕点喂给她吃,偶尔念几句听不懂的诗给她听。
她说阿宝就像她从前家里的妹妹,那个小姑娘三岁时就得天花去了,她看着阿宝,就像看着她没有机会长大的小妹妹一样。
阿宝也可喜欢崔娘子了,她身上很香,抱起来软软的,她最喜欢赖在她怀里蹭来蹭去。
都怪那大胡子,把她的崔娘子给带走了。
阿宝哭哑了嗓子,哭得再没力气了,只能揪着地上的春草发呆。
赵從用手帕一点点地将她的泪痕擦干,忽然叹息道:“‘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阿宝两眼湿红,呆呆道:“什么意思?”
“流年易逝的意思。”赵從说。
“这是词人蒋捷船过吴江时,作的《一剪梅》里的一句。‘一片春愁待酒浇,江上舟摇,楼上帘招。秋娘渡与泰娘桥,风又飘飘,雨又萧萧。何日归家洗客袍?银字笙调,心字香烧。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我见你今日与崔娘子依依不舍之情态,又忆起往昔你们二人亲密相处的时日,是以有感而发。”
阿宝哦了一声,好问道:“你很喜欢念诗吗?”
“这不是诗,是词,”赵從笑了笑,“也称不上喜欢罢……我亦会作词,只不过没有人家作的那般好,改日给你作一首?”
他侧首望过来,眼眸明亮,带着星星点点的笑意。
阿宝心中怦然一动,突然脱口而出:“赵承浚,你真的喜欢我吗?”
赵從愣了愣,随后郑重地道:“是,我心悦于你,阿宝,我活到这个岁数上,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
阿宝点点头,望着远处烟波浩渺的江面,说:“那你娶我罢。”
“!!!”
不等赵從露出欣喜若狂的情,她又忽地转过头来,道:“不过,我不做妾,你若真心喜欢我,就得风风光光、十里红妆地娶我进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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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远嫁
阿宝给赵從出了一个难题。
她是乐籍, 给亲王做妾尚且不容易,遑论是做正妻?
娘子们笑话她:“阿宝,不要太异想天开了, 枝头的凤凰也不是谁都能做的。”
妈妈也骂她傻, 她一个鸣翠坊里的歌妓, 此生能有侍奉宣王殿下的福气,就是她家祖坟冒青烟了, 竟还敢奢望王妃的位子。
要是宣王醒过来, 说不准就扔开她回东京去了,东京城多的是温柔解意的小娘子, 谁还把她阿宝当回事。
阿宝每回听了, 也不理论,只默默地关上房门。
崔娘子出嫁后,她总是兴致缺缺的, 琵琶也不弹了,也不再吵着闹着要出去玩儿, 遇到再好吃的, 也得不到她一个笑脸。
她仿佛一夕之间, 就长大了似的,再也不像先前的小孩儿样子,有一点女人的影子了。
李雄得知她要嫁给宣王为妻, 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笑话她是想当王妃想疯了, 只是问:“你真的想嫁给他?”
阿宝点头,说:“他喜欢我, 我要嫁他。”
李雄又问:“那你喜欢他吗?”
阿宝认真想了想, 说:“喜欢的。”
李雄看着她, 色复杂,似松了口气,又有些欲言又止,最后皱眉道:“他是王爷,而你是乐籍,只怕……”
“他若娶不了我,我就不嫁他了,”阿宝打断他说,“我嫁你罢,阿哥。”
“……”
李雄老成地叹了口气,背着双手走了。
怪他,竟然误信传言,真的以为“缺心眼”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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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去秋来,阿宝始终怏怏不乐,趴在她阁子的窗台上看楼下的过往客人,不管赵從怎么逗她,也提不起兴致出门。
她瘦了,两颊上的婴儿肥消失了,从前崔娘子最喜欢掐她这两团肉,现在却不见踪迹了。
赵從为她的消瘦心疼不已,握着她的手发誓:“阿宝,你放心,我定会娶你为妻的。”
阿宝笑着说:“好啊,我等你。”
赵從最终实现了他的承诺。
有门客向知州李祈进言,可认阿宝为养女,迁入李家族谱,彼时李祈尚不知这个提议将会终结他此生的仕途,只觉得此举一能替宣王殿下解忧,二能攀附上阿宝这尊大佛,实在是一举双全。
而赵從亦为这个提议欣喜,跑去告诉阿宝这个好消息。
阿宝却蹙着眉头说:“我有爹娘,为什么要认别人作爹?”
她口中的“爹娘”,自然是指李雄的爹娘,老两口将她捡回去没几年,就得病去世了,她是与阿哥从小相依为命长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