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盈对她的感情虽然不如紫檀,但相处了这么多年,也很舍不得她,“等嫁人后,别忘了我,偶尔进宫来瞧我。”
喜鹊欣喜若狂,“主子您对我真好,又给我赐嫁妆,又许我能常来给您请安,奴婢无以为报,只能来世——”
乐盈笑着打断她的话,“别说什么来世,你嫁人后过得好就行了。”
她们说得热闹,皇上来了,听了一词半语,问道:“嫁妆,谁的嫁妆?”
乐盈回他,“女人的嫁妆啊。”
奉上热茶后,屋里服侍的人轻轻退了出去。
玄烨捧着茶碗笑道:“男婚女嫁,女人出嫁确实少不了嫁妆,不说别人,朕这个阿玛嫁女儿也得备办丰厚的嫁妆。”
乐盈道:“也有不花钱的,像我阿玛嫁女儿,就省了嫁妆。”
玄烨笑道:“你阿玛确实省了两笔嫁妆,但这两笔嫁妆其实都出在了朕身上。”
两笔?乐盈敏锐地听出了不同。
皇后的嫁妆两百抬,全部由皇家买单,玄烨第一次迎娶元后赫舍里氏时,赫舍里氏的嫁妆就是内务府筹办的;后来的孝昭皇后转正,当初迎娶元后时该的礼仪嫁妆,玄烨都补给了她;再就是乐盈的姐姐孝懿皇后,这位皇后当得太匆忙了,只来得及行立后大典,嫁妆没补上,但玄烨把她死后的陪葬品多加了三成,算是补偿她的嫁妆。
乐盈的眼睛亮闪闪,充满期待地问:“皇上要给我补嫁妆吗,什么时候?”
“啊,你缺什么只管派人去内务府要就行了,都记在朕的账上,”这位皇帝察觉到了失言,“魏珠呢?”
魏珠闪现,“皇上,奴才在此。”
皇帝道:“朕记得户部上了折子对吧?”
魏珠秒懂,“都是奴才的错,户部有紧急的折子上报给您,奴才本该早早提醒您的。”
“乐盈,”皇帝略带歉意地对她说:“朕这会儿还有要事,下次再来看你。”
说完,放下茶盏,飞速离开,承乾宫的人竟来不及恭送他。
紫檀、喜鹊等人进屋,疑惑,“皇上怎么突然离开了?”
乐盈道:“可能逃债吧。”
玄烨是个端水大师,尤其是喜欢对自己重视的人端水,他的三位皇后如此,曹佳氏与石二姑娘如此。乐盈与孝懿皇后是同父的亲姐妹,玄烨没把她们姐妹之间的水端平,他还欠乐盈一碗水呢,他心里明白得很。
乐盈有时间跟他慢慢耗着,毕竟要债是一个长期而艰苦的过程。她今日隐晦的跟玄烨要了,诉讼时效又得后推一推,总会要得到的。
两桩喜事过后,六月初迎来一件不幸的事,弘晖小阿哥彻底从皇孙幼儿园退学。
乐盈派了李金忠去四阿哥府上吊丧。
半个月后,四福晋进宫给乐盈请安谢恩,多谢她以前对弘晖的照顾。
看着眼前的女子,乐盈唏嘘不已。
四福晋眼木讷,整个人瘦了一圈,脸颊深深地凹下去,看着老了不止十岁的样子,想想当年她进宫时的少年模样,再对比现在,真是天上地下。
此刻说再多劝慰的话都不能缓解她内心的悲伤,乐盈没说什么,她请四福晋喝茶,两人静坐,默默喝茶。
喝完茶,四福晋起身告辞,“娘娘保重,妾身改日再来给您请安。”
乐盈让李金忠送她出去。
四福晋离了承乾宫,又去了永和宫给德妃请安。
德妃劝她保重自身,“你还年轻,日后还有机会再生一个孩子。”
四福晋心痛难忍,此生除了弘晖,她再也不可能有别的孩子了,她的一生就这样了。
不知不觉她的脸上沾满了泪水,她惊觉失态,连忙道:“额娘,对不起……”
四福晋贤惠、本分,把老四府上打理得井井有条,说实话,德妃对这个儿媳妇是满意的,点到为止劝道:“这世间最难的事不是死,而是活着。弘晖已逝,咱们活着的人更要向前看,你不是一无所有的人。”
宫里的嫔妃们若是没有子嗣,一辈子做个官女子答应的大有人在,但四福晋却不同,她至少有嫡福晋这个身份,四阿哥名下所有的孩子都是她的孩子,她立于不败之地。
没有身份的人才会指望孩子,有身份的人有没有孩子,也一样活得很好,皇贵妃就是最好的例子。
四福晋仍旧沉浸在悲伤之中,不知道有没有把德妃的话听进去。
春妞送她出去后,回来道:“您刚才劝四福晋,不知道她能不能想得通呢?”
德妃淡淡道:“可能一时半会儿想不通,但日子久了总会想通的。”
她要是一味悲伤,不理诸事,老四大可以立一个侧福晋来管理府内的事宜,到时候四福晋可就连最后的体面都丧失了,以后的路怎么走,她自会抉择清楚。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转眼就来到了康熙四十七年新年。
过去的三年时间里,乐盈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忙!
忙什么呢?忙着随驾出巡。
大的出巡有康熙四十四年与康熙四十六年的两次南巡。没错,皇帝爱上了江南,八年的时间内进行了五次南巡!
小的出巡更是数不清,每年固定两三个月的塞外旅游,中途还去了一趟五台山。
出巡游玩固然轻松,但即使是身处后宫,乐盈也渐渐感觉到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
宫里宫外传出了许多真假难辨的谣言,都是关于太子的,有说太子暴戾,动辄捶挞宫人;还有说太子截留蒙古进贡给皇上的贡品;再就是放纵门下侍从敲诈勒索官员;甚至还有传言,太子与皇上的某位嫔妃有勾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