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时念看他不说话,就试探地提:“一年,还是两年?”
“太短,不够。”
“……三年?”
以沈延非的能力,三年还不够他完全控制沈家?
姜时念猜不透他的想法,他寒潭似的眼睛也实在压人,她干脆说:“那就写,任意一方遇到真爱的时候,提出离婚,对方不能反对。”
她这一条,完全是为了沈延非着想。
她自己根本就不打算谈恋爱了,经过商瑞的事,任何感情相关的都不想碰,但沈延非不一样,他身边得有多少女人惦记着,万一哪天动心了,不再执着于已婚的白月光,就可以另娶。
整栋别墅沉寂得过分,姜时念坐立不安,手紧紧捏着笔。
对面的男人眉目漆黑,心思莫测,唇边那抹温雅的弧度好像始终都在,又说不清的气势沉凛,她不得不跟着紧张。
沈延非一言不发,忽然起身拿过她手里的笔。
彼此手指的皮肤有一刹那相碰,呼吸间蜻蜓点水的摩擦过去,划出隐形的热流。
姜时念身上一僵。
沈延非已经拨开笔帽,在几页打印字体后面简洁地加了一段,笔触锋利。
——“婚姻存续期间,双方身心忠诚,绝不越轨,婚姻时限另议。”
他把写字的一页转过来,推给姜时念看,抬眸轻描淡写问:“还有疑问吗?姜小姐总不至于怀疑,我会算计你,让你吃亏,我加这一条,是在保障你。”
姜时念哑口无言,作为弱势一方她真没什么可挑剔的,而且时限这种事,要在意,也该是沈延非在意,只要以后他提离婚的时候,她痛快答应就可以了。
沈延非把补充内容的拍照发给律师,片刻后新版就传真回他书房,姜时念来不及多考虑,在沈总看似不急不缓的打量下,咬着唇落笔签字。
餐厅里有保姆准备好的晚餐,很清淡,温度正好,姜时念闻到了才觉得饿,沈延非却没吃,她自己安静吃完,正准备洗碗,保姆阿姨就不知道从哪窜出来,忙按住她。
“姜小姐,沈总说了,你吃完放着就好,房间在楼上。”
姜时念抢不过,束手束脚上楼,看到她的行李箱放在某一扇房门前,推开进去,见里面面积大,套着浴室和衣帽间,用品齐全,装修风格是极简的黑白灰,细节很讲究,床品也是性冷淡风的枪灰色暗纹。
她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以为沈延非家里的各个房间都这个风格,就关门上锁,筋疲力尽地倒在床上,头脑放空地伸手抱住被子。
上面有很淡的干净气味,像大雪皑皑的万里松林,风过树梢后,坠下的一捧冰霜。
姜时念失看着自己刚签过字的手,叹气盖在眼睛上。
四周静下来后,她心里暗暗的拉扯就被迫摆到明面上来。
她堕落了,为了自己能获利,在明知不对等的情况下,抵不住诱惑,想要利用沈延非。
她很不齿自己。
姜时念的病还没好透,情绪大幅度地起落了一天,早就没精,她摸进浴室简单清洗了一下,热气氤氲里,看到横贯整面墙的洗漱台上有几样摆放整齐的个人用品,只当做是保姆给客房的标配。
迷迷糊糊睡到深夜,姜时念惊醒过来,她缩在床上,眼睛朦胧地望着窗帘。
……不对啊。
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没在协议里写,沈延非也只字未提,她到现在刚记起来。
她跟他不谈情,但……
他没说身体关系。
这段婚姻里,需要上.床么,她用不用承担他的生理需求。
姜时念坐起来,长发凌乱地散在胸前,她揉了下眼尾,坚持静止几秒,尽力去清醒头脑考虑正事,但还是没抵过浓重困意,又轻飘飘往后倒了下去,放弃思考地把脸埋进枕头。
她很快又睡过去,没有余力担心是不是要跟最怕的那个人肌肤相亲,也没发现,她紧闭的房门外,有轻微摩擦的砂轮声。
沈延非已经在走廊里站了很久,灯都关着,颀长挺拔的身形只在墙上映出一道模糊暗影。
天快亮时,他再次划开打火机,终于垂下眼,偏头把烟点燃。
安静燃烧的火光在他手指间明灭,他走远了几步,跟她保持开距离,眼睛依旧沉沉地盯着那道门。
所有的游刃有余,在她面前都显得苍白。
这个晚上过去,她会不会反悔。
姜时念隔天醒得很早,但睡眠质量难得的高,她起床简单整理,刚一拉开门,就撞上抱着几个大盒子送过来的阿姨,她忙上前去接,阿姨笑着说:“姜小姐,沈总留给你的,他早上有事去公司,已经留了司机送你。”
姜时念把盒子抱进房间,稍微犹豫,还是拆开了体积最可观的那个,里面竟然是一件月白旗袍,质地极好,同色刺绣泛着微微光泽。
她怔了怔,挣扎着把其他的盒子也看过一遍,配好的鞋和包,以及她昨天还回去的那只玉镯,还另加了同批料子的一对耳环。
姜时念没准备碰,原封不动放好,等穿着自己裙子路过穿衣镜的时候,才发现她裙角上沾了一片灰,估计是昨天晚上在雪里弄脏,走太久又挂上土,没法大白天穿出去了。
尤其是要面对姜家人。
她在床边坐了两分钟,还是选择妥协,把盒子重新打开,穿上了沈延非准备的这套旗袍,最后把耳环戴上时,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深吸口气,提起大衣起身下楼。
姜时念直接从地下车库出发,车里温度事宜,她就把大衣随手放一边,暂时没穿,翻了翻手机里已经严重超额的未读信息,才想到她根本就没有沈延非的联系方式。
她本来还打算今早再跟沈延非面对面谈谈,要不要改变主意。
她占便宜,未免占得太明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