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宛叹道:“你额娘也是为了你好,在这种关头,谁劝都不管用,只能等你皇阿玛慢慢消气。”
谁叫乾隆爷天生吃软不吃硬呢?要是都拿规矩体统去压他,那只能是葫芦娃救爷爷,一个一个送。
看五阿哥无精打采的模样,郁宛打趣他,“谁都跟阿哥一样就好了,家里头和和睦睦的多放心,得空你还得教教你八弟,看看是怎么修身齐家的。”
永璇跟嫡福晋章佳氏总是处不好,章佳氏因她阿玛的缘故自觉高人一等,看永璇分外不顺眼,永璇的性子却是有些沉闷的,亦不会说漂亮话,结果是越来越糟,反而跟个姓王的使女好上了,章佳氏得知之后免不了又是一场大闹。
郁宛想起来便忍不住扶额,真真性格决定命运,永璇以前长兄如父的时候还没觉得怎样,大概有幼弟要照拂,他便分外好强,如今兄弟俩的日子都好起来了,反而又多了些潜藏的矛盾——其实家庭关系里头偶尔示示弱也无妨,就怕一个气焰愈高,一个气焰愈低,压抑得久了,难免爆发出来,再加上有个工于内媚的王氏助攻,怎能不渐行渐远?
郁宛让永璇多跟永琪学学,倒不是句空话,别看兄弟俩一样的沉默寡言,其实还是有差的,永璇是家庭缘故少年老成,至于永琪……在她看来是有些闷骚的,毕竟人长得帅又有才干,仅这两点就足以让女孩子前赴后继了。
五阿哥被她说得羞不自胜,几乎落荒而逃,郁宛见状只能得饶人处且饶人,笑着将话题岔开,又问起他足上的旧疾来。
这回五阿哥倒是坦诚,自陈入秋之后足踝处总是隐隐作痛,入夜之后尤其厉害,跟针刺一般。
郁宛听了愈发担心,“可有看过大夫?”
多少大病都是从细微处来的,现在不留心,往后总得吃苦。
五阿哥讪讪道:“谢娘娘关怀,儿臣带了膏药,每日晚间都得贴上一副。”
郁宛还是不怎么放心,“膏药总是治标不治本,你自己须知保重,这一路上又不是没车,何必非得乘马?”
便是不久之后的围场秋狝,照她看浑水摸鱼也使得,左右皇帝只为玩乐,还真个稀罕那几只打来的猎物么?
她是语重心长,但五阿哥显然自有考量,“皇阿玛要看骑射,儿臣自得尽心竭力让皇阿玛高兴。”
如今他是宫里最年长的阿哥,自当以身作则,才能给弟弟们当个好榜样,他是无论如何都不肯偷懒的。
郁宛无话可说,乾隆的运气真不错,上头有个好老子,底下又有个好儿子,偏偏这两位都不算长寿,便宜他快活那么些年——真真是祸害遗千年呢。
许是她跟五阿哥聊得太过热络,没多会儿乾隆就派人将她叫去了,一副颇有醋意的模样看着她,“有什么话还得背着朕?”
郁宛扶额,您老是不是太多虑了,她再怎么风韵犹存,可毕竟是半老的徐娘了,五阿哥能看得上她?
她倒想泫然欲泣以证清白,可想想自己那过火的演技,还是算了。
郁宛坦白道:“臣妾跟五阿哥说他弟弟们的婚事呢。”
乾隆跟老太后闹矛盾,论理她不该打听,可毕竟知道,再装模作样地未免矫情。
何况她早晚也得过问阿木尔的亲事,提前熟悉一下流程也好。
乾隆问她,“你是怎么想的?”
郁宛小心翼翼看了看他脸色,“臣妾觉得太后所言有理,十二阿哥跟十一阿哥年岁相差无几,如今连十一阿哥都开始说亲了,若十二阿哥迟迟未决,岂非叫人议论您厚此薄彼,何况总得大的成家了,底下的才好开始办呀,纳彩、问名、纳吉这一套下来,两三年都不稀呢。”
乾隆轻轻嗯了声,也不知是何意。
郁宛讪讪道:“太后娘娘的意思,大概也不是为十二阿哥寻一门多煊赫的亲事,家境殷实些、相貌谈吐都看得过去就是了,到底咱们十二阿哥也不差,您说是不是?”
永瑆已经选定了富察氏,那是无人能比得过的了,想必皇太后也不作他想——她只是想在有生之年安排好后事而已,当祖母的一点慈心,难道能不成全?
乾隆睨着她,“你只关心别人,可有为自己打算?”
郁宛有什么可打算的,左不过是阿木尔的亲事,最坏,也不过抚蒙罢了——到底是旧例,正如她跟庆贵妃都很知道,令皇贵妃两位公主之中必有一位被拉去抚蒙一样。
乾隆摸了摸阿木尔酣眠中的头颅,叹道:“朕是不会让咱们的女儿抚蒙的。”
郁宛心说真抚蒙也不怕,她就是从那过来的,有她亲身传授经验,阿木尔保不齐还能混得如鱼得水,权倾四野,如同康熙帝膝下的海蚌公主那般。
到时候她说不定还能去阿木尔的辖区耍耍,要是能安排几个壮男歌舞就好了——武则天老了还能男宠绕膝,她饱饱眼福都不成么?
郁宛正美滋滋游物外,并未察觉到皇帝看她的眼越来越危险,忽觉齿间一痛,却是乾隆在她嘴唇上重重咬了一口。
还好没出血,否则她定得咬回去。
郁宛抹了把唇上的牙印,埋怨道:“您做什么呢!”
亏她还说永琪是闷骚,哪晓得这里还有个明骚的老狐狸。大庭广众下来这么一出,真不害臊!
幸亏不是舌吻,否则她都没法做人了。
乾隆:……他明明是在惩罚,谁说是调情了?
到底谁不害臊。
第7章 偷懒
这趟秋狝郁宛未有太多时间练习她荒疏已久的骑射技艺, 因为大半时间都浪费在帐篷里了。
每逢黄昏新燕跟春泥就很知趣地把阿木尔抱走,再过半个时辰,乾隆就会踅摸着过来, 等天亮离开,二人才又悄无声息地将孩子抱回去。
阿木尔大大的眼睛里充满困惑, 明明是一家人, 为什么要睡三个帐篷,是牛皮多得没处使吗?
二人也没法跟格格解释, 那是因为你阿玛跟额娘要做羞羞的事——小孩子是看不得的。只能隐晦地暗示她额娘生病, 万岁爷得帮忙上药。
好在草场幅员辽阔, 各种新鲜事物层出不穷,阿木尔很快就被成群的野兔和狍子给占去心, 也顾不得是怎么上药了。
郁宛不明白皇帝怎么到围场就跟变了个人似的,难道羊肉吃多了火气旺?她看他嘴角也没起泡啊。
不过郁宛对这档子事无疑是乐在其中, 加之来的人少, 不怕被偷听,她就更放心大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