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从窗外洒落进来, 正好落在陈兰的脸上,她眯了眯眼睛,抬手挡住那刺向眼睛的光, 气温慢慢升高,让她脸上不正常的红晕更显眼,她慢慢走向活动室门口,除了闲乘月和宿砚外没人关注她。
她走得很慢,似乎每一步要耗尽她的力气, 哪怕是真正的“林妹妹”都没她这么虚弱。
当她顶着光,用尽力气走到门口, 那憋着的一口气就散了, 她晃晃悠悠,斜斜地向前倒去——
“你没事吧?!”年轻男人,准确的说是男生, 精准的抱住了她。
从未被女人亲近过的男生一副想推拒, 却又不敢松手的样子,他局促地看着她, 目光有些闪躲。
陈兰艰难地笑了笑,一只手抓住了男生的小臂,她看着男生脸上雀斑, 眉头微蹩, 小声说:“不好意思, 我没事,就是有点头晕。”
男生连忙说:“没事就好, 我扶你过去坐。”
她轻轻点头, 眉宇间似乎有无限忧愁:“谢谢, 麻烦你了。”
男生有些兴奋, 他从没被异性这么亲近和依赖过,他读完高中就出来工作,并没有上过大学,读书的时候身边的女生只喜欢学校的风云人物,喜欢棒球队和足球队的队员。
像他这种成绩不好,体力也差的男生至今还是处男。
哪怕是学校里最放纵的女生都看不上他。
“我去给你接杯水!”把陈兰扶到座位上以后,男生快步去接了一杯水过来。
他把水放下,有些踌躇地问:“你是什么病?”
陈兰面不改色地说谎道:“我不知道,我从小身体就不好,父母在我小时候就车祸身亡,我跟着姨父姨母一起住,住在我父母留给我的房子里。”
“几天前,我姨父姨母说我有梦游症,就把我送到了这里。”
她低下头,自暴自弃地说:“我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不过我这种出生就身体不好的人,他们不想照顾我太正常了,我只希望没有我以后,他们能过上好一点的生活。”
男生愣了几秒之后不敢置信道:“这里没人有梦游症!”
他虽然不清楚陈兰梦不梦游,但知道护工每晚都会查房,如果谁有梦游症根本瞒不过护工。
他几乎瞬间明白过来,以为自己窥破了真相:“你姨父和姨母在害人,他们想霸占你父母留下的遗产。”
陈兰低着头,眼泪落下来,砸在了桌面上,一滴又一滴,她默默的哭着,没有歇斯底里,也没有伸手去擦拭,她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我不知道……”
“反正在哪里我都是累赘,因为身体不好,他们也没送我去读书,我父母离开之后,我就住在阁楼上,一年离开不了几次家,灰姑娘有仙女教母,我没有。”
陈兰泪眼惺忪地看着他,如同隔着一层水雾,她朝他道谢:“从来没有人问过我,也没人像你一样听我说过这些话,谢谢你。”
男生脸微红,他也低下头,小声说:“我是护工,本来就是来照顾你们的,以后你要是想跟人说话就来找我。”
陈兰感激地看着他:“谢谢你,我现在有些感谢我的姨父姨母了,如果不是他们,我就来不了这里,也遇不到你,外面再好,也没人像你一样愿意听我说话。”
“我叫莱恩。”男生压低嗓音,“你可以直接称呼我的名字。”
陈兰看向莱恩,眼中有荡漾的水光,男生的名字在她的舌根转了几圈,才缓缓被她吐出来:“莱恩,真是个好名字。”
莱恩紧张道:“很、很普通的名字……”
陈兰破涕为笑:“不,一点都不普通,这个名字对我来说不普通。”
闲乘月和宿砚在不远处对视一眼,眼睁睁看着莱恩从兜里拿出了巧克力和口香糖,还给了陈兰一盒烟。
宿砚若有所思,闲乘月只剩下敬佩了。
闲乘月从npc嘴里套话简单,但并不容易跟npc打好关系,跟女性或许容易一点,但跟男性很难。
大约同性确实相斥?
陈兰和莱恩说了接近两个小时的话,直到其他护工催促莱恩离开,陈兰才坐回闲乘月他们所在的这一桌,她坐下之后笑眯眯地说:“莱恩父亲是玻璃厂的工人,母亲没有工作,他刚刚高中毕业就在亲戚的介绍下来了这里,刚入职半个月。”
她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之后说:“他有英雄情结,不过现实没有给他当英雄的机会,毕竟他长相平凡,身材一般,也没有什么出众的才能,只有我这个没有父母被亲戚抛弃的孤女会把他当英雄。”
“想要最快拉近跟一个人距离,就要投其所好,他要什么,我就给他什么。”陈兰意有所指的对宿砚微笑,“我不是在示弱,我是在帮他达成他的理想。”
“对了。”陈兰托着下巴,“他说明天找时间陪我在这里逛一逛,我看能不能找到机会去地下室。”
闲乘月真心实意地夸奖道:“陈小姐,你在现实里一定也过得很不错。”
陈兰眼睛微弯,没有回答。
一个病秧子,即便有人曾经真心对她好,但久病床前无孝子,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更何况别人了。
一时的善心能保持几年不变已经是迹,更何况一世。
陈兰脸上的笑容淡下来,再次恢复了那副了无生趣的表情。
宿砚:“我们下午活动的时间可以看看广场有没有逃出去的地方。”
“逃出疯人院,指的只是这栋建筑,还是疯人院买下来的土地?”
如果是指疯人院名下的土地,那么他们需要一份更精确的地图。
不然逃出去之后因为没有路线规划,逃得不够远被抓回来,他们很清楚会面临什么。
可能医生会一次性对所有人做手术。
“这间疯人院原本有三个医生,一个请了产假,一个去继续学习,现在只剩下一个医生了。”陈兰恹恹地说,“现在仅剩的这个医生叫卡特,是个非常激进的人,一直在研究新的治疗方法,希望自己也能得一次诺贝尔奖。”
“昨晚那些被截肢的人原本不是被送去做截肢手术。”陈兰揉了揉后颈,“而是新的治疗方法失败了,只能对他们进行截肢,所以他们有些人是被截去了腿,有些人是被截去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