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滇没搭理他,也没去管梁烨身上快被弄死的蛊虫,只是用另一只手上的袖子帮他擦了擦胳膊上的血,问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你多久没吃饭了?”
梁烨愣了愣,那股快将他整个人吞噬的烦躁和暴虐像被突然戳破的泡沫倏然溃散,他拧起眉想了半晌,才慢吞吞地回道:“……不记得。”
“你肚子响震得我耳朵疼。”王滇摸了摸他的肚子,想起刚才他把自己冰凉的手往自己肚子上捂,后知后觉反应了过来,“饿了就去吃东西,别发疯。”
梁烨皱了皱眉,在发疯和吃饭之间纠结了片刻,带着他的手用那刀片戳了戳快死的蛊虫,“朕头疼,吃不下。”
“那你让我吃顿夜宵再死。”王滇没用多大力气一推,就推开了那片小刀,坐起来擦了擦袖子上血。
一刻钟后,王滇坐在桌子前慢条斯理地喝着粥,梁烨坐在旁边烦躁地踢了踢他的凳子腿,王滇拿着勺子往他嘴里一塞。
梁烨瞪了他半晌,不情不愿地咽了下去。
王滇耐着性子给他喂了小半碗,这厮踢凳子的频率逐渐变慢,又黏黏糊糊地往他身上贴,巴巴的等着他喂。
“…………”王滇其实看得出来他没有食欲,毕竟疼得要死吃了东西都恨不得吐干净,但这厮又好像很享受被喂的感觉,每次都咬住勺子,等他抽一下才肯撒嘴。
王滇也没多给他吃,又看着他喝了杯温水,才放下了勺子,淡淡道:“行了,杀吧。”
梁烨眨了眨眼睛,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血呼哧啦的手腕,将血擦在了王滇身上,嘟囔道:“朕三天没吃饭。”
这会儿终于想起来了。
“活该,怎么没把你饿死。”王滇嗤笑。
梁烨啧了一声,“朕不饿。”
“你不饿你烦得要杀人。”王滇冷笑道:“我忙了一天还得任劳任怨伺候你,你就逮着我龇牙,合着整个皇宫就我好欺负。”
梁烨震惊地望着他。
都快把他堂堂皇帝骂成狗了他竟然敢说自己好欺负?
王滇将被挑断了线又被擦了血的寝衣脱下来扔到地上,找了件新的换上,见梁烨还坐在桌子前发愣,没搭理他直接上了床。
过了好半晌,才有人慢腾腾地爬上了床,贱嗖嗖地戳他的后腰,小声道:“朕方才跟你开玩笑的,那只蛊虫杀不死,我死了它才能死。”
“滚。”王滇高冷了吐出了个字。
梁烨闻言不怒反喜,亲亲热热地从背后搂住他,满足地舒了口气,拿那只冰凉的爪子摸了摸王滇的肚子,“朕刚刚……确实有些饿了。”
王滇懒得搭理他,谁知道他越不搭理越来劲,梁烨摸了摸他的肚子,过了好一会儿才疑惑道:“王滇,你是不是胖了?”
众所周知,王滇虽然是个总裁,但是是一个勤奋自律且帅的总裁,每周定期泡健身房,不仅宽肩窄腰身高腿长,更是辛辛苦苦练出来了六块漂亮的腹肌,穿着西装让人觉得风度翩翩,脱了西装让人觉得血脉偾张。
他可以接受自己天天命悬一线加班累成狗,但不能接受自己的腹肌消失成为一个大腹便便的总裁——可以苦逼,但绝不油腻。
翌日清晨,天还没亮,御花园里就多了道晨跑的身影。
梁烨顶着俩黑眼圈蹲在树上看着下面绕圈跑的人,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恹恹道:“只胖了一点儿。”
他拿拇指和食指比划了细细的一道,“肉摸着软了些而已,朕喜欢。”
“你喜欢个屁。”王滇好几个月没怎么锻炼,跑起来还略有些喘,“你还喜欢猪呢你怎么不抱着猪睡?”
梁烨不解:“猪怎么碍着你了?”
王滇瞥了他一眼,跑够了圈数,跳了根合适高度的树枝做引体向上,梁烨瞧着新鲜,飞身跳到了他抓着的那根树枝上蹲下来,好道:“这又是在作甚?”
王滇抓着树枝悬空,木着脸看他拿小木枝戳自己的手背,吐了口浊气道:“争取以后能把你抡圆了揍。”
梁烨闻言哈哈大笑起来。
任凭哪个男人被轻视了都会本能的不爽,更何况对方还是个跟自己关系暧昧的混账东西,王滇眯了眯眼睛,出其不意攥住了梁烨的脚腕将人往下一扯。
按理说梁烨应该能轻松挣开或者潇洒地落地。
但现实是这厮反应迟钝,脚底一滑,整个人来了个五体投地式的大礼,摔进了地里,那声闷响听得人牙疼。
还挂在树枝上的王滇僵硬地扭过头来看他,“我刚刚……跟你开玩笑的。”
梁烨顶着一脸泥缓缓抬起头来,阴恻恻地扯起了嘴角。
第5章 清风
不过梁烨到底没来得及报复。
冲天的火光将未明的天际映照得通红, 惊慌失措的喊声从远处传来,走水的钟声急促地响遍了整个皇宫。
大火迅速蔓延开来,王滇从御撵上下来的时候, 被带着烟呛味的热风糊了一脸。
梁烨易了容, 老在在地靠着撵轿的扶手, 丝毫不掩饰眼底的幸灾乐祸。
“真是岂有此理,你们是怎么当值的!”王滇怒声训斥, 情真意切地看向快被大火吞噬的兴庆宫, “皇祖母呢!要是她老人家有个三长两短,朕唯你们是问!”
王滇吼得生气,但人却离着火的宫殿百丈远,他看着忙碌救火的黑甲卫和太监侍卫们, “若谁能救出皇祖母, 朕重重有赏!”
“陛下您稍安勿躁,太皇太后她老人家洪福齐天,一定会平安无事的。”身边有个不长眼的小太监凑上来宽慰道。
王滇和梁烨不约而同地看了他一眼,那小太监惊出了身冷汗, 讪讪地闭上了嘴不敢再说话了。
虽然这样很不好, 但王滇还是比较希望这位传说中的老太太有事的, 不过出于大局考虑,他勉强可以给这老太太风光大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