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关承承的声誉,无论心里有多愤恨,事已至此,就要打落牙齿往肚吞,这才是对承承最好的保护。
李肃看了眼王亭真手中的圣旨,果然他们是去请旨了,他时间算的刚刚好。李肃回头,对上王承柔恨意满满的眼,最后说道:“我刚说的话你都记住了吗,我等着那一天,等着你来,我保证,不会太久。”
说完他抬步出屋,漠视地路过王霜父子。王亭真一直瞪着他,双手握紧了拳,连圣旨都被他握皱了。
王霜冷着脸说了一句:“小公爷,莫要欺人太甚。”
李肃这才停步,回头看了他一眼:“侯爷,谁敢欺您啊,日后我们会在皇上那里常见的,我可不想与您闹不愉快,让圣上为难,给圣上添堵。”
李肃一出现在前院,那些蒙面人,一瞬间全都消失不见。他一脚踩在张宪空的枷具上,低声道:“很想知道我做了什么吧,你觉得呢,用我把细节告诉你吗,还是,让她亲口说与你听。”
张宪空眼中的仇恨与刚才王承柔眼中的无异,李肃不在乎,投以鄙视,他们又能怎么样呢,还不是只能受着。
以为一张圣旨就能拦住他,那是他不想,若是他真想的话,这份圣旨他根本不会让它有机会发出来。看似一场因心中不服而跑来捣乱的冲动之行,实则方方面面都被李肃提前计划预判过了。
过程有些超出了想象,他没想到会在今日碰到超出认知,无法用他学到的学识来解释的玄幻异之象。
虽幻怪诞,但这一切竟是真的,人死可以重生,可以在新的世界里重新开始,而自己也随着王承柔的重生,慢慢地想起了他们之前的缘分与纠缠。
他决定回去问问秦居士,那人对佛法玄学一直深有研究,说不定能给他解惑一番。再有就是,李肃也在期待,他还能再想起一些什么来,他与王承柔明明在那里有一个好的开端,她顺利地嫁给了他。但为什么最后会是,他痛彻心扉地抱着满身是血的她在痛哭。
李肃希望,能想起更多的过往,最好是他全部都记起来,这样在面对王承柔的时候对他才算公平,李肃不喜欢这种别人得了先机,而他被蒙在鼓里的感觉。
欣赏够了张宪空的惨状,李肃松了脚,就听张宪空道:“你做了什么,她都是我的妻,她的盖头是我揭的,她看到的第一个人是我。”
李肃脸上冷了两分,但他什么都没有再做,只是大摇大摆地从张家的大门走了出去,身后自然是雷打不动的管青山,以及跟着他来的那帮人。
一出张家,高泽鸿挤开管青山,凑到李肃身边问:“解气了,舒服了?”
高泽鸿一向话多,且爱说废话,大部分时间里,他都得不到李肃的回应。但这一次李肃回他了:“哪能啊,若是让我舒服了,”他说着回头盯了张府一眼,“他们都得死。”
高泽鸿一楞,他不是什么都不懂的纨绔公子哥,他知道朝堂瞬息万变,他家之所以在老丞相病重之际还选择固国公府,正是看上了李家后继有人,看上了李肃的手段与狠劲。
是以,高公子虽心里凉了一下,但庆幸自己是李肃这一边的。
李肃回到府里,按说该是晚膳的时辰,但他直接没让送膳,倒是吩咐了管青山,让他挑几个身手好的侍卫出来,到校场比试。
李肃松开手腕上的绑带,脱掉了红色武服的上衣,露出精壮的肌肉。他把绑带重新缠在手上,对着管青山挑出来的高阶武者道:“来,不用兵器,赤手空拳打一场,拿出你们的真本事,不要手软。”
天渐渐擦黑,王承柔坐在新房内,由着早已苏醒过来的清心清香忙和。两个人一边用香粉遮挡,一边心疼道:“这也太狠了吧,都出血了,眼见着这就肿了起来,姑娘你疼吗?”
怎么可能不疼,但王承柔哪里还顾得上这点皮肉疼。本该是她最高兴最幸福的时刻,却被李肃一手毁掉。
他说的对,无论以后,日月如何变迁,只要想起今日,想起这场婚仪,王承柔都会羞愧难当,痛苦不堪。
现在的局面就是,父亲母亲与张家两位长辈,一力支撑起了乱局。他们稳住了宾客,大大方方地继续这场婚宴。目前,前院已经开席了。
清心清香好不容易把王承柔脖子上的破口与牙印遮挡住,这个位置,拿衣服领子掩不住,她们才着急地拿香粉来遮,好在是看不出来了。
这边刚弄好,王夫人进了来。王承柔一见阿娘,就有点想要冒泪。但她脸上还带着妆,她不能哭。
王夫人拍拍她的手道:“是不是怕他怪你?”
此话正中王承柔心事,王夫人接着说:“你知道,外面的局面能马上就被稳住,被撑起来,并不是我们这些老的做的,而是你夫君的功劳。”
王承柔眼露惊讶与希冀,王夫人继续:“你这个夫君选的还是不错的,受了那么大的侮,没有躲起来自怜自愤,也没有迁怒别人,进去换了身衣服,就把精打起来了。”
王夫人说到这里停了一下,她是联想到了别处:“这么说来,倒是个干大事的,原先还想着让他跟着你哥哥做生意,现在看来,这样的人不会甘于此吧,他应该是有自己的打算。承承啊,你要有个心理准备,你这个夫君不会甘于平凡,你若是只想着,他陪着你在东城院子里过平淡小日子,多半是不成的。”
王承柔现在根本想不了那么远,她心里还乱着呢,虽明白母亲在说什么,但无法完全理解王夫人话里的意思。
王夫人作为为女儿操心的老母亲,她把看到的以自己的人生经验总结出来,说给王承柔听:“一开始你拘着他,可能还行,他会听你的话,但拘长了,难免对方心里不会有想法,像张宪空这样能忍的人,他的心思不可能浅淡,相反还会是你想象不到的深。总之,夫妻之间的相处与热烈的爱恋不同,你们要更深层次的互相了解,包容对方的脾气秉性,互尊互爱,才能求得一生的和和美美。”
王承柔点头:“阿娘说的我都懂,我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在决定选择他时,我就知道了。”
王夫人:“知道就好。好了,大喜的日子,只要你自己能放下,什么人来搅和都可当他是小丑。”
“夫人说的对。”张宪空迈步进来。
王夫人一看他来,站起身找了个借口要出去,临走还一个眼,带走了清心清香。
王承柔缓缓地站了起来,与张宪空面对面站好,他们在彼此的眼睛中,看到了心疼与怜惜。
第4章
“你, ”
“你,”
两相对望,欲言又止。
“我来接你过去拜堂, 父亲母亲都已等在厅屋。”
张宪空语气温柔缠绵,与平常无二。王承柔想解释,想与他说话, 但却如鲠在喉,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张宪空上前一步,拉起她的手,一起走到妆台前,他拿起那上面放着的红盖头,一边郑重地给王承柔重新盖上,一边道:“走了,娘子。”
王承柔就这样任张宪空把她带到厅屋, 喜婆自然是不在的, 清心清香醒来后就没见她们。所以只能她们两个照着经验, 把步骤顺了下来。
张宪空又一次掀开了王承柔的盖头,这时王承柔才发现, 由于喜事生变, 一些地方也就不完全按婚俗习惯而来了。
比如, 在给公婆奉茶这个环节上,新娘子的父母竟也在座。只不过坐的不是主位, 而是侧首。
于是, 张宪空与王承柔在给张家两位长辈奉完茶后, 又去给侯爷夫妇以同样的步骤, 也奉了茶。至此, 拜堂礼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