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臣说:“陛下,男女各司其职,是帝国稳定的根基。”
“从前也有许多人说,世家是帝国稳定的根基。”陆清玄坐在龙椅上,“此事朕已下定决心,不必再议。”
他嗓音平缓,但朝臣们知道,已经没有回转余地。
陆宜珩坐在宫殿中,听见太监禀报了这件事。
太监说:“殿下,陛下这意思是……”
陆宜珩正在画一幅九九消寒图。他打断了太监的话,说道:“我知道父皇的意思。”
太监愕然,“殿下不去阻止这件事?”
“我为何要阻止?”
“殿下是大皇子,只有殿下才能进入上书房学习,只有殿下才能——”
才能登上至尊之位。
陆宜珩笑了一下,“这些有什么要紧?你看看我的生活,还有不满意之处吗?”
“日后大公主……可不一定会让殿下维持这种平静生活。”
“她会的。”陆宜珩一边作画,一边淡声说。
太监错愕。
“你没发现吗?于骑射一道上,我比她更有天赋,她有时候却能赢我。”
“大公主勤于练习。”
“正是。”陆宜珩说,“她一开始日日夜夜地练习,我就故意输给她,想让她高兴。”
“然后呢?”
“她没有接受。她很快就发现了这件事,有点生气,但我冲她笑一笑,她的气忽然就消了。她告诉我,谢谢我让她,但她想堂堂正正地赢。”
陆宜珩说完这段话,沉默了一会儿。
太监恭敬倾听。
陆宜珩说:“然后,她又花了整整三年,才第一次真正赢我。”
太监道:“恕奴才愚钝,奴才不太明白。”
“宜安是父皇和母后的孩子,也是我的同胞,我的手足。父皇和母后希望我们向往光明,因此宜安被养成一个磊落之人,她不会对我使用任何阴谋。”
“日后却是不一定。”
“日后的事情,日后再说。”陆宜珩画完九九消寒图,搁下笔,等待墨迹被风吹干,“稍后,你将这幅消寒图送给母后。”
“是。”
陆宜珩安静地望着消寒图。
他学得越多,便越知道天家温情有多难得。这是比任何一种权力都更可贵的财富。
他不会主动破坏这份温情。
在上书房中,陆宜安先是学习了策论,而后学习经史、诗歌、书画。
她很刻苦,大约是知道学习的机会来之不易。
而她的家人们,默默地看着她成长,给予她想要的自由和方向。
陆清玄读完上书房送来的策论,对夏沉烟说:“宜安在策论和经史上更有天赋。”
夏沉烟:“宜珩怎么说?他心里会吃味吗?”
“宜珩说,母后生产时,天边的万丈霞光,是为宜安而盛绽的吧。”
夏沉烟略微惊讶,“他为何这么说?”
“你还记得前段时间江南的水患吗?”
“记得。”
“宜珩和宜安被要求以此为题,写一篇策论。宜珩的策论中规中矩,倒是宜安的策论,鞭辟入里,析毫剖厘,还提到了如何避免大灾之后的瘟疫。我直接按照她的策论吩咐下去,这次水患有更多灾民存活下来。”
“她去请教了医者?”
“正是,她请教了一个更高明的医者。”
……
“上书房的大人总是对大公主的策论赞不绝口。”太监道,“前段日子,陛下更是直接沿用了大公主的策论。”
陆宜珩正在画一副仙宫图,他正在细细勾勒画卷上的最后一个人。
“我知道。宜安去城外请教医者时,还是我陪她去的。”
“既然如此,殿下为何不将医者的建议写进策论中?”
陆宜珩瞥了他一眼,“你想被送去慎刑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