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总管走到陆清玄身侧,俯身,附在他耳边说:“娴妃娘娘来了,已经在偏殿等了将近半个时辰。”
陆清玄的视线落在御书房中的臣子们身上。
他静默半晌后,垂下纤长眼睫,从屉子里取出一卷舆图,递给大总管。
大总管看见陆清玄没有动怒,暗道果然如此。
他双手接过舆图,看见陆清玄挥了挥手,他便恭敬地退了出去。
大臣们坐在下方,面面相觑,互相打着眼色。
他们早就发现,御书房中多了一张桌案。
桌案总是空置,但上面摆放着笔墨纸砚和一张琴,而且许久没有挪开——即使那些纸笔看起来,长久未被人使用。
在陆清玄执政之后,皇宫的规矩逐渐森严,大臣们无法再像以往那般,随意探听宫廷的消息。
他们只能根据皇宫的宫人们流露出的只言片语,拼凑出一些零散的猜测——
陛下有一个极为宠爱的妃子。
宠爱到,在御书房为她设置单独的桌案,允她随意进出。
甚至还给了舆图。
大臣们相视失色,脑海中不约而同地浮现出同一个念头——
是夏家的那个女儿吗?
竟然被陛下盛宠至此?
……
夏沉烟没有见到陆清玄,却得到了一张舆图。
她拿着舆图,说:“那本宫就不久留了。”
大总管自然不敢阻拦,他把夏沉烟送到宫门口,又让小太监们抬来步辇。
夏沉烟上了步辇,回到永宁宫。
永宁宫中,庭院深深,细雪压弯潇湘竹的枝头。
云的倒影在院中的水缸里荡漾,和水缸中破碎的冰一起沉浮。
夏沉烟穿过廊道,入了宫殿,来到一张临窗的桌案之前。她铺开舆图,细细打量。
含星为她端来一碗蜜梨膏,笑道:“姑娘又在记忆舆图吗?”
夏沉烟点了点头,“每次看见这些新的舆图,我总是要把它们记到脑子里才安心。”
含星说:“姑娘记性真好,陛下对您也好,这么详细的舆图,说给就给了。”
夏沉烟没有回应,她接过蜜梨膏,慢慢地呷了一口。
有宫女唤含星,含星出了正殿,过一会儿,她又回来了。
含星说:“家中的大夫人又递帖子过来,想要入宫拜访您,还是要拒绝吗?”
“拒了吧。”夏沉烟说,“她和伯父琴瑟和鸣,肯定又是想来当说客的。”
含星:“是。”
许久之后,夏沉烟把视线从舆图上挪开。
含星上前,想收舆图。
夏沉烟说:“我自己来。”
“是。”含星退到一旁。
夏沉烟一边仔细地收舆图,一边询问道:“陛下最近在忙什么?”
含星说:“陛下最近在推行新的税法,宫里都在偷偷地传这件事。您之前说,不必将陛下的事汇报给您,奴婢就一直没有说。”
夏沉烟动作微顿,她抬头道:“这么顺利吗?”
“似乎也不算顺利吧,传闻陛下下了很大的工夫,有时候夜深还在和大臣商议。”含星说,“都是宫里传的,奴婢也不知真假——听说陛下以强硬手段,让所有世家的田地、奴仆都登记在册了。”
夏沉烟问:“什么强硬手段?”
含星说:“据说是检举和雄兵。”
而几大世家,早已结了仇。
……
下了几场雪,便到小除。
李家大夫人递了帖子进宫。
李安淮接见她的时候,正在写诗。
李家大夫人让她挥退了宫人,说道:“安淮,你的进展呢?陛下都已经在御书房为夏家女设桌案、随意把舆图给她看了,却还是没有召见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