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谢揽想不通:“那陆状元只是被贬,又不像裴砚昭是获罪的,义兄为何要隐姓埋名?”
齐大都督是他的亲舅舅,有这样一座宏伟靠山,义兄为何要躲着?
他不愿来京城考试,厌恶做官,难道也和这事儿有关?”
谢揽只能想到这么多,说完之后去看冯嘉幼。
冯嘉幼不语,手指轻轻点着桌面,微微闭上眼睛。
谢揽尽量避免发出任何声音。
他知道她正在用自己的方式在脑海中进行推演。
这是冯嘉幼最擅长的,给她一根线头,往往能拖拽出一整座藏于海底的冰川。
谢揽越了解她,越明白当初若不是二叔先用“天命”蒙蔽住她这双极具洞察力的美丽慧眼,自己别说娶到她了,估计接触不了两次就得被她揭穿。
此时欣赏着她立体的侧颜,谢揽暗想这世上怎么会有冯嘉幼这样的女人。
除了娇惯一些,几乎没有缺点,当然娇惯也不是什么缺点。
搞不好自己上辈子真是喝干了月亮泉的泉水,这辈子才能娶到她。
“假若……”
冯嘉幼终于睁开了眼睛,陡然看到一张放大的俊俏面孔。
谢揽这腰越弯越厉害,脸快要凑到她面前来。
微微一怔,谢揽突地心慌意乱,赶紧直起腰。
冯嘉幼这会儿满脑子的线头,也没空理会这一闪而过的情愫:“他不肯来京城做官,不认齐大都督这个舅舅,有可能他亲生父母的死和齐大都督有关系。”
谢揽抱着手臂:“原因呢?”
“你才背过,齐大都督正是因为妹妹妹夫的死,才擅离职守前往去荆北剿匪,被朝廷发现他有将才。”冯嘉幼根据常理揣度,“算起来,齐大都督是这件事的获利者。我若是谢临溪,可能会怀疑,自己父母的死会不会是齐大都督安排的。”
谢揽眉头深蹙:“不会吧,为了一个机会,连自己亲妹妹都杀?”
“我也只是怀疑,不过状元郎被杀时,谢临溪应该还很小,他是如何逃过一劫,谁告诉了他,还帮他在蜀中找了个新的身份?”
冯嘉幼越想越深,突然想到了谢临溪之前在牢房试探她时说的话。
他说他有个老师。
他说他背后有势力。
他说他与谢揽见面的第一天起,就知道这是他的机会。
冯嘉幼惊地站起身!
幸好谢揽躲得快,不跑下巴要被她的头顶撞到:“怎么了?”
冯嘉幼脸色大变,几乎是掐着谢揽的手臂:“夫君,你上次告诉我,你的名字是冯孝安取的?”
谢揽被她掐的眼皮微跳:“我爹没给我取名字,说我是在山里出生的,就喊我小山。二叔来了之后,说什么一览众山小,给我取了谢揽。”
冯嘉幼再问:“你去蜀中,也是冯孝安带你去的?”
谢揽点头:“束发之年,二叔带我去游历,说要带我去见识一下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冯嘉幼向后趔趄,险些摔倒。
谢揽与谢临溪的见面不是偶然,是冯孝安一手安排的……
谢揽扶住她,见她脸上血色全无,心中也响起警铃。
“他说的是真的,他说的不是假话。”冯嘉幼难以置信,捧着自己额头不住呢喃,“他的确在试探我,也确实在拉我结盟……”
“谁?”
“谢临溪!他是故意接近你的,用了六年获得你的信任,等来了这个冒充你的机会!”
“不可能的。”谢揽不相信,他对于善意恶意分的最清楚,“我义兄对我绝对没有恶意。”
冯嘉幼深吸一口气:“他对你确实没有恶意,他要杀的是你爹!”
谢揽更是不懂:“他杀我爹做什么?”
冯嘉幼推开他,跑去书架中取出一个名册:“这是沈时行给我的名册,之前我让他去查滇中粮仓案,这册子里的是所有滇南都司获罪官员的名单。”
她一页页翻,“名册是按照获罪顺序来的,你瞧,这个姓裴的四品武官就是裴砚昭的爹,再往下数几十个,是谁!”
写的赫然是“谢朝宁”,谢揽的父亲,十八寨的大寨主。
“你爹的名字在下,说明裴砚昭的父亲获罪之后,你爹才受到牵连。而裴砚昭的父亲丢失腰牌一事,正是那位陆状元作为主力弹劾的。”
冯嘉幼不敢想,“陆状元……也就是谢临溪的父母被杀,很有可能是你爹做的。你爹认为……”
“绝无可能!”谢揽打断了她的揣测,色已然冷肃,“没人比我更了解我爹,他绝对不会滥杀无辜,那陆状元只是尽了自己的职责,我爹不会不懂!”
冯嘉幼想说人在极度愤怒之下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但她不敢说。
她又想到冯孝安当年去黑水城,未必是自我流放,也未必是去当细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