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凹陷因为脱离压力而缓慢地恢复平整,却在下一秒出现更大的凹陷。
陈青被方渐青拦腰掼了回去,整个人摔进了床里,背后还有热度,是方渐青躺过的那个位置。
方渐青的力气很大,陈青一直知道,当年把叛逆期的她从酒吧带回来的时候,陈青就领教过他的臂力,没想到时隔多年,方渐青的力气变得更大,而且更加不知轻重,陈青觉得腰上火烧一般得疼。
“听不懂人话吗?我说等一下。”
方渐青不知何时爬了起来,到床头把房间的灯打开。
白色的光芒照到每一个角落,已经习惯黑暗的陈青立刻痛苦地用手挡住眼睛,然后用不可置信的语气低声骂道:“方渐青,你脑子有病吗?到底要干什么?”
喝了酒的方渐青显然脾气比平常好了些,面对陈青的咒骂也没有生气,也可能是大过年的懒得计较,只是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强势地指了指陈青,让她等着,便进了洗手间。
没多久方渐青又出来了,脸上有些水珠,眼较之前清明了些,看起来是洗了把脸。
他说:“走吧。”
“走什么?”陈青问。
“你不是要回家吗?”
方渐青看见陈青撤开了挡在眼睛前面的手,为了适应光线,缓慢且用力地眨着眼睛,难得露出一点天真懵懂的样子。不过也只有这一瞬间,那双眼就又沉了下来,疑惑又微恼地看向方渐青。
陈青问:“所以呢?”
不是陈青对方渐青有偏见,而是她真的觉得方渐青的表达能力比福利院的一些孩子还差,半天说不到关键点上。
再这么折腾下去,今晚就真的不用睡了。
方渐青平直道:“太晚了,这里不好打车,我送你回去。”
陈青表情更古怪,断定方渐青喝大了,否则怎么会说出这种话,但方渐青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像是等她的回复,难得没露出不耐烦的色。
时间很晚了,不想再磨蹭,陈青妥协道:“你这样怎么送我回去?”
喝酒不开车,开车不喝酒,大过年的,陈青可不想在电视上看到方渐青酒驾的新闻。
不过陈青多虑了,方渐青当然不是要自己开车,方家没给陈青配司机,但给他配了,司机领着高薪,二十四小时待命,只一个电话的功夫,对方就说在来的路上了。
那天晚上,方渐青有些心不在焉。
他让司机先把陈青送回家,一路上一言不发。
但在陈青准备下车时,方渐青叫了陈青的名字,而后又沉默了许久,像是在思考怎么开口,最后方渐青对她说:“陈青,你也知道爷爷就这样,以后我不在场的话,尽量别和他起冲突。”
路灯的光透进车厢里,却也照不清方渐青的情。
陈青记不清自己当时有没有笑,又有没有说谢谢。
她只记得方渐青似乎对她的回应不感兴趣,没等她下一句说出口便离开了。
这是陈青能想起来的,有关方渐青的一件小事,但事情好似就是从那些零零碎碎的眼,或是话语又或是吹过的风中开始变化的。
像墙缝里的草,无声无息地破土而出。
第章
黄佳对于陈青分手的事情依然震惊,不断询问着细枝末节,但陈青没有精力也没有兴趣交代一切的始末,于是她告诉黄佳,只是因为对方不喜欢自己了,所以分手了。
本想就这样把这个话题揭过去,可没想到黄佳听完联想起了自己的前男友,很快变得义愤填膺,开始抱怨被爱情背叛的苦涩不说,甚至还掉了不少眼泪。
最后陈青一面心力交瘁地安慰她,一面心说还是掉以轻心了。
天气转凉,从宿舍到教学楼路上的树开始枯黄。
周三,陈青跟室友一起上完课后去了一趟c区的教学楼,那边都是老师的办公室。
陈青大学的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大二的时候学校出了一个导师制优秀生,系主任刚好是他们的专业课老师,最后选了陈青当她的优秀生。
系主任见陈青过来,把办公室的门关上,让陈青坐下。
不过没多久,陈青就出来回了宿舍。
室友问陈青导师喊她做什么,陈青正在整理衣柜,听到问话后回答道:“她问我有没有出国留学的意向。”
黄佳在床铺上翻了个身,探出头问:“你要出国吗?”
陈青想了想,说:“还在考虑。”
“这还要考虑,这么好的机会肯定要去啊!”
“可出国会不会影响后续的保研。”另一位室友问。
陈青心中沉闷,不欲就这个话题说下去,摇摇头道:“不知道,再说吧。”
十二月三十一号那天,寝室的人走光了,陈青索性又去了一趟方渐青那里。
这段时间陈青有意避开任何可能和方渐青相遇的情景,她分不清自己是不想被方渐青冷嘲热讽还是不想见到方渐青,不过这两者左右也没什么大差别。
别墅门口不知何时又种了几株新树,是和方家老宅的庭院里一样的黑松,陈青猜测是方荣林派人送过来的,他总是喜欢给方渐青送一些东西。
院子里定期来整理修剪草坪花坛的佣人都被换新了,陈青没有看到一个面善的,想来方渐青出事后学会居安思危,变得比以前谨慎多了,这让陈青有些担心自己进不了门。
不过是她多虑了,方渐青好像忘记把大门的锁换掉,陈青轻易地进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