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来说,她才应该是无缘无故受了一顿无妄之灾,但见到袁瞻这副模样,她无论如何都有种愧疚之感。嘶,这种纠结又无奈而且郁闷的感觉真是难熬。
袁瞻窥视着她这副纠结的模样,双瞳微微一眯,嘴角勾了一下。还真是容易心软啊,对于为官者而言这可不是一个优点。
闻瑎睫毛低颤:“文璲哥,我欠你一个人情。”
不过,倒是便宜自己了。
袁瞻把玩佛珠的那手忽然一顿,抬起眼帘不着痕迹地打量了闻瑎,心莫名跳得快了一下。
闻瑎离开袁瞻的住所时,依旧是来时的那位小厮带路。穿过石桥小溪,便是竹苑,里面的各种竹,肆意生长,千百态。
来时她未曾仔细观察,如今心里松了口气,便有了些心思四处打量了。只单看这竹苑,似乎与这肃穆森严、满是规矩的袁府格格不入。
闻瑎看着这苑中翠竹,桥后身着碧荷百褶罗裙的少女看着她,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大约走了一盏茶,闻瑎终于走到了大门那里。
小厮领着她至一辆奢华的马车旁边。此人恭敬地对她鞠躬,说道“闻大人,主子吩咐让人将您送回去。”
闻瑎摇头:“替我谢过文璲哥的好意,我还是步行回去即可。”
时候还早,她想走着回去散散心。
“你最好还是坐马车回去。”带着少女般娇憨但不失冷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闻瑎转身,这姑娘看着有些眼熟,眉眼间与袁瞻有几分相似,但更加精致。
“我哥既然这么安排了,你最好坐马车回去。”少女面无表情,语气很冷,但闻瑎却听出了她言辞之中关怀。
“袁姑娘,谢谢,我知道了。”
袁若月有些讶异地看了闻瑎一眼,心里不知怎么染上了一点雀跃,原来她知道我的名字啊!
“大小姐,大小姐,老爷说过了不让您随意走动,再过几天就该进宫了,您这规矩是怎么学的,快跟我回去!”
一个老嬷嬷喘着气跑到袁若月旁边。
只不过瞬间,同样是面无表情,但袁若月身上的气息更冷了。她对着这位嬷嬷嗯了一声,转头就走回府内。
闻瑎注视着少女的背影,袁若月的话是自己理解的那个意思吗?还是单纯地不想让她哥哥的好意被辜负。
闻瑎站在原处,情微怔,不过一瞬,便向马车那处走去。
官舍和袁府之间的路程并没有很遥远,她步行也不过仅需要小半个时辰,马车就更快了。
闻瑎到家后随便整了些吃食,潦草地将肚子塞饱,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开始准备钓鱼要用的工具。
前阵子回凌昌时,家中的那条荆条钓竿不知怎么断了。手痒难耐,又为了提高鱼上钩的几率,她在镇上重金买了一把质量更好的带卷线器的手工竹制鱼竿。甚至大老远宝贝着把这东西从凌昌带回了京城。
至于这鱼竿的效果嘛,钓鱼难道就是为了钓鱼吗?那是锤炼心性,磨炼意志。其余的都是身外之物,不用深究,闻瑎如是安慰自己。
骨制鱼钩、荻梗浮子,刚去外面买回来的新鲜蚯蚓……她将所有垂钓需要的用品都放在门边,等着俞修樾的到来。
心情雀跃。
闻瑎搬出一把靠椅到院子里,悠哉游哉地拿出一顶编织草帽盖在脸上,和煦的日光洒在身上,暖意洋洋。
或许是心难得放松,她模糊地睡着了。
“小瑎,小瑎,是我,俞叔思。”
俞修樾站在这陌生的官舍门外,情中难免带上了一丝疑惑,难道是自己走错了。不应该啊,他又不是小瑎。
他的手再次叩击大门,此时门突然开了,他的手来不及收回来,差点打在了闻瑎的脸上。
闻瑎赔着笑,头发还有些凌乱,有些心虚道:“叔思,你今日来得挺早,快进来。”
来得早吗?俞叔思看了一眼太阳的位置,这不是和他们两人说好的时间一样吗?
他没拆穿闻瑎:“喏,你的头发乱了。”
闻瑎胡乱扒拉了两下,瞥到俞修樾手里拿的那支钓竿,颇有些炫耀地说道:“叔思,虽然你这荆筱也能为竿。但是荆条到底只是一种灌木,它的弹性和轫性都不如竹竿,用这个来钓鱼,肯定不如我的竹制鱼竿好。”
她拿起心爱的钓竿扬了扬给俞修樾看,脸上的小表情很丰富,一脸自得。
俞修樾眼睛眨了眨,没反驳,也没同意,就说了简单的两个字:“是吗?”
闻瑎想到她自己的战绩,丝毫没有心虚之感,非常肯定地说:“没错,我们一会儿就比试比试。”
俞修樾昨日说的那条河就是她常去垂钓的伊人河,如今正是仲秋,这也是一年中鱼儿生长最旺盛最肥美的时候。正因如此,河边垂钓之人不在少数。
若是清晨,还能见到多艘渔船撒着大网在此处捕鱼。
两人脚步轻盈走到岸边,生怕惊动了水中之鱼。
垂眸静思,屏气凝,闻瑎摆好架势,手臂一甩。
比赛就开始了。
扑通扑通拍击着水面,一条鱼上钩了。
俞修樾利落地把鱼从鱼钩取下扔进鱼篓里,对着五米开外的闻瑎笑了一下。
才一条鱼而已。闻瑎不再看他,盯着水面,努力观察着丝毫的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