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玉石的笔筒摔碎在魏怀恩右边不远,碎片打在了她的身上,她面色不变,重复道:“请父皇责罚。”
眼前忽然出现一双龙靴,永和帝的疲惫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你哥哥,被你葬在哪里?”
“行宫,后山。”魏怀恩停顿了一下,才没有带上哭腔,但眼中还是积起一层水雾,要落不落。
“为什么不告诉朕呢?”永和帝未见责怪,倒是让魏怀恩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来看向他。
两双含泪的相似眼睛眼交汇,悲伤让魏怀恩压抑的怨怼一下子释放了出来:“告诉您?告诉您就能让哥哥回来吗?我早就同您和哥哥说过万事小心,可是哥哥还是中了暗算!哥哥死了,您只有端王一个成年儿子了,难道您会为了我们立别人做太子吗?难道您不会为了给他做面子留定远侯一条狗命吗?母后去世,您叫我们两个不要多想,可我现在长大了!我要亲自给哥哥报仇!”
“啪!”魏怀恩被抽倒在碎玉上,手心被割破眼看着见了血。永和帝见状赶紧把她扶起来,想拉过她的手看伤得多重。但魏怀恩把手收回袖子,膝行向后再次拜倒:“请,父皇责罚。”
“你!你真要如此伤父皇的心吗?”永和帝已经得知了今日变故的前因后果,对魏怀恩的疏远他无法再说出任何一句敲打的话:“父皇何时说过要罚你?”他好像忽然苍老了许多,连站起来的动作都格外缓慢:“严维光对怀德做的事,朕也是刚知道,他该杀。可你为什么不信父皇会给怀德一个公道呢?”
魏怀恩伏地不起,双手却紧攥成拳,伤口被扯得更深,她却完全感觉不到痛。因为那不会比她的心更痛。“如果我没有让萧齐去查呢?如果从一开始您就知道哥哥不治身亡了呢?我没有权力,没有力量,哥哥被杀的真相就永远不会被揭晓!”
永和帝久久无言,好像第一天认识这个女儿一样凝视着她。
良久,魏怀恩听见他的脚步走远回到了御案后:“说到底,你不过是不忿自己是个公主,没有资格和你的哥哥一样出入朝堂。你看不起端王,朕知道。你的其他弟弟太小,你哥哥走了,你怕没有依靠,朕也知道。这两个多月,你做得很好,甚至比你哥哥还要好,朕甚至以为,怀德从行宫回来成长了不少……”
魏怀恩抬起头跪坐在腿上,在永和帝的欲言又止的时候同他对视一眼,有些话便不必再说。
“你母后若是知道你这样优秀,一定会欣慰的。回宫去吧,朕不会要萧齐的命,但是他也不能再留在玄羽司了。”
“父皇……”魏怀恩没想到自己的事就这样被轻轻放下,还想再说什么,但永和帝擦了擦眼泪,重新提起了御笔。
“儿臣告退。”她垂下眼帘,无声地退了出去。
乐公公随后进来,才想叫人进来收拾地上的狼藉,就听见永和帝开口:“你觉得,怀恩比起怀德,做得如何?”
“回皇上,老奴哪知道这些,只是那个萧齐,老奴听说是嘉柔殿下一手提拔出来的。”
“那就给她留着吧。”
乐公公觑着永和帝的色,见他不欲再言,便对外面打了个手势,宫人静悄悄地将碎片和血迹清扫干净,新的一模一样的笔筒被摆上了御案,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萧齐,走了。”魏怀恩脸上又肿起了一个巴掌印,萧齐担忧地看着她,但魏怀恩摆了摆手,往她的青鸾宫走去。
水镜还在皇恩寺没有回来,萧齐看到寥落的青鸾宫,询问魏怀恩要不要传信给水镜。
“不用了,今晚在这里待一夜,明日我们就去皇恩寺。”
魏怀恩很累很累,一句话也没有再说过。萧齐却格外担心,甚至盼望她能把心中的郁气哭出来。
她没用晚膳,沐浴之后便躺在了床上,萧齐知道劝不动,便独自留在她的寝殿中为她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