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没有说什么,和平常一样和我约下次回诊的时间。」
我抿了抿唇瓣,斟酌着自己该说些什么、又能说些什么。然而,在我对上了高学姊的目光,这些迟疑在一瞬间全都消失了。
我怎么能在一个只看得见真实的人面前说谎?
沉默了半晌,我轻轻地吐声:「学姊,你曾经说过追求真实是你的信念,而我之所以会唸柳湖大学新闻系,是因为在我最茫然的时候听到了你说这句话。」
她眼里闪现而过的波澜被我捕捉在眼底,我恍若未闻地继续说着,「当我失去了全世界后,再失去追求梦想的能力我好像也能不痛不痒。可是,当连这个都没有了,我突然间不知道我还能做些什么了?我的人生又要怎么样继续走下去?」
「那时候你救了我后,因为认出了你是谁,所以我在网路上找了你的专访影片。在看完影片后,你的这句话让我重新找到新的目标。因为我想知道,在我过了将近一辈子谎言般的人生后,我能不能找回一点真实……真的属于我的真实。只要一点,就够了。」
「这个原因,是我在变得一无所有之后,所找到的仅有。」我垂下眼瞼,轻抚着手指上的创可贴。
「可是讽刺的是,到头来我还是让自己活在谎言里。以前我活在别人建构出来的谎言里,但后来的我却活在自己建构出来的谎言里。」
我感到眼睛酸涩不已,我费力地眨了几次眼,换回了眼前一片清明。
忽地,一双温热的手贴上了我的脸颊,她的指尖轻轻擦过我的眼角,她温柔的嗓音传来。
「明明看起来想哭,但为什么不哭?」
「在我失去了全世界后,我的眼泪也没有任何价值了。」
我曾经为了我失去的世界落泪过。
但自我明白,再多的泪水都是于事无补后,我也失去了哭泣的能力了。
「净俞,谎言不一定会伤人,就跟实话不一定动听一样。」
高学姊的低语传进耳内,我感到混乱而迷惘。
「所有事情都是一体两面的。」